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丐帮总舵在汉口闹市蟠龙街。

虽说是叫花帮的总舵,气派却不小。朱漆大门两旁是一对一人高的石狮子,形象狰狞,八名威武高大的丐帮弟子守在大门旁,挺胸凸肚,耀武扬威。这架势活象是哪个官员的衙门。

浪淘沙轻摇折扇,款款走到门前,直报了自己的名字。八名守门的丐帮弟子听后,吃惊地望着他,目光中充满敌意,却又不敢发作,其中一人飞也似的跑进去通报。

不上片刻,正门大开,帮主周昊天亲自出来迎接,他果然就是浪淘沙昨夜在黄鸽楼上见到的中年书生,而且还是儒生打扮,显得颇为文雅。

浪淘沙更加留意的是周昊天身边的人!

他年约五旬,长身玉立,面如冠玉,长眉入鬓,目如朗星,鼻直口方,三绺美髯齐胸飘拂,穿一袭月白色长袍,腰间挂一把单刀,刀鞘上镶有珠玉,显然是口宝刀。浪淘沙浪迹江湖,阅人多矣,颇以英俊潇洒自许,但见了此人又英武,又文雅,又高贵,又平易,不禁大有自惭形秽之感。心道:“此人如今尚这样俊美,年轻时更不知是个怎样的美男子!哪里冒出这样一个遮奢的人来?”

周昊天满面笑容迎上前来,道:“三绝浪淘沙,名声如雷灌耳,今日大驾光临,丐帮上下俱感荣宠。”态度友好,颇出乎浪淘沙意料之外。浪淘沙连忙躬身作揖,道:“周帮主见召,浪某不敢不来,得见高贤,三生有幸。”语中带刺,显然还对适才四名丐帮弟子的强横心存芥蒂。

周昊天打个哈哈,笑道:“我给浪大侠介绍一位大英雄、大豪杰,”指着身旁的英俊男子道:“你可认得这位兄台?”

浪淘沙听周昊天称那人是“大英雄、大豪杰”,心想:“能当得起这六个字的人,应是当今武林中声名显赫之人,可能是谁呢?”又看到那人腰间的宝刀,蓦然想起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物来,一拍额头,道:“哈哈,定是人间玉龙白云飞、白大侠!”

周昊天也放声大笑,道:“浪大侠好眼力,白兄好名头!”他称白云飞“白兄”,想是两人十分熟稔。

白云飞莞尔一笑,道:“贱名何足挂齿,倒是浪大侠少年英雄,令人羡煞爱煞!”声音清朗,闻之悦耳,态度平易,观之可亲。

原来这人间玉龙白云飞是武林中的一位奇人,武功之高,据说当世少有对手,更兼为人极其侠义,也不知做了多少锄暴安良、扶危济困的好事。尤其难得的是他生性飘逸,淡泊名利,从不参与江湖上无谓的纷争,常常隐于深山老林,偶尔在江湖上露面。“人间玉龙”的外号,既有“人中之龙”,盛赞他武功德行之意,又有“神龙见首不见尾”,说他行踪飘忽,来去自如的意思。四句江湖诀中,除了“一楼二派三帮会”说的是团体之外,“人间玉龙白云飞”个人列名第一,尚在“百年一觉胡蝶梦”和“乾坤倒转万劫灰”之前,如此人物,自然当得起“大英雄、大豪杰”这六个字的赞语。

周昊天把白云飞、浪淘沙引进自己的书房,虚掩上房门,丐帮弟子都被关在门外。

丐帮帮主居然有书房,而且是一间十分雅致的书房。宽敞、明亮,倚墙有四只大书架。两只放书,书不多,但很珍贵,是宋版的先秦经史、唐宋诗词,这些书比海内最大藏书家的全部藏书还要值钱得多。另外两只陈列着商钟周鼎、秦汉珍玩。看来黑黝黝的不起眼,但其中任何一件都可换得一斗珍珠。

但是,书房并不俗气,而是高雅得很。

有钱当然不等于高雅,但高雅必须有钱。穷秀才捧着本破书,摇头晃脑地低吟高唱,自我安慰是高雅,其实只是寒酸。只要在他面前放一盘金子,或者是一桌上等酒席,他的眼睛就直了、绿了,露出穷鬼的本相。

叫花子是穷鬼。

但丐帮帮主决不是。

浪淘沙留神的是墙上挂的书画。他虽是风雅之士,但并不富裕,于商周钟鼎、秦汉珍玩、宋版书籍这类古董素来无缘。无缘就是外行,外行就提不起兴致来。但他是书画的大行家。

他注目一幅《兰亭序帖》,脸上的表情又是兴奋,又是怀疑,甚至有些烦躁。

周昊天道:“昨夜在黄鹤楼上,浪大侠品味歌乐,如痴如醉,必是风雅之士。不知能否鉴别此幅《兰亭序贴》是否逸少真迹?”原来昨夜他看来漫不经心,其实浪淘沙的一举一动全落在他眼里,毕竟是江湖大豪,眼晴里掺不了半粒砂子。

但浪淘沙根本没想到这些,而是全身心沉醉在壁上曼妙的书法中,喃喃道:“字迹飘逸,妩媚而兼有挺拔之气,看来决非赝品。但逸少《兰亭序贴》真迹早已失传,却又不可能是真迹,是真是假,令人难以决断。”

周昊天笑着间道:“为何说此贴真迹早已失传?”

浪淘沙道:“当年王義之于上巳日与友人同游山阴兰亭,乘着酒兴,借着山水灵气,挥毫作书,凡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遒美劲健,绝代特出。尤其是二十多个之字,字字不同,各具神态,如有神助。这就是兰亭真迹。后来,他又写了数十数百本,但终不及原本神完气足,潇洒飘逸,因此自己也爱重此书,留付子孙。”

“传至七世孙智永,也是书法大家,为一代高僧。智永寿高百岁,临终前把兰亭真迹传给弟子辨才。辨才宝之重之,视如性命,在佛寺梁上开一暗洞,把真迹藏于洞中,无人知晓。”

“其时已是唐太宗贞观年间。太宗雅爱书法,尤重二王真迹,然得不到兰亭真迹,深以为憾。后来得知真迹在辨才处,再三追问,辨才绝口否认。太完无计可施,只得放回辨才。监察御史萧翼见太宗如此钟情于兰亭真迹,决心设计赚取。

“他化妆成普通商贾,来到辦才所处的永欣寺,曲意结纳,深得辨才信任。一日,萧翼取出随身所带的二王真迹,在辨才面前夸耀,以为并世无双。辦才不服气,道:二王真迹,以《兰亭序帖》为最佳。并从梁上暗洞中取出兰亭真迹。萧翼既探得真迹所藏之处,自然就轻易盗取得手,交与太宗,这就叫萧翼赚辨才。

“太宗得到真迹,喜出望外,命褚遂良等人临摹数十本,分赐王子、大臣,而真迹始终留在自己身边。临终前,更遗命将兰亭真迹陪葬昭陵。自此以后,真迹绝迹于人间。所以我说此帖不可能是真迹。但此帖的笔画间架,又决是晋人风度,其间奥妙,难以索解。”

浪淘沙一口气说完《兰亭序贴》的始末,周昊天拊掌大笑道:“浪大侠果然博学多闻,此帖始末说得毫发不爽,如此才学,足令那些舞文弄墨的酸秀才甘拜下风。”

白云飞也笑道:“文武兼备,确是奇才。”

浪淘沙连说“不敢”,态度谦恭。

周昊天道:“浪大侠是因为兰亭真迹陪葬昭陵而不敢认定此帖是真迹,然而陪葬昭陵难道就不能重见天日吗?”

浪淘沙吃了一惊,脱口道:“重见天日?”

周昊天道:“这还是北宋末年徽宗时候的事情。这个皇帝昏庸无道,大造花石纲,弄得民怨沸腾,国力空虚,以致金兵南侵,失去了淮河以北的半壁江山,自己也沦为金国俘虏,最终客死在漠北穷荒之地。”

“但徽宗虽是昏君,却是个大才子,诗词作得极好,尤擅长绘画书法。他的字独创一格,号称瘦金体,天下传播。擅长书法者,必爱好书法,他广搜天下书法名帖,最后就想到了昭陵中的兰亭真迹,决定盗陵。”

“皇帝盗陵?”浪淘沙简直难以置信。

周昊天轻蔑地说:“以徽宗这样的无道昏君,什么坏事不敢做?当然,真去盗陵的也不是他自己,而是奉他之命的大内高手。这帮高手挖通地道,潜入昭陵,终于盗出了兰亭真迹。”

“事也凑巧,由于他们行动鬼崇,引起了本帮的注意。本帮帮主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是大内高手,只认为盗掘昭陵,罪大恶极,所以调集本帮八袋以上弟子一百余人,由帮主亲自率领,一鼓聚歼。其中有一名大内高手临死前吐露真情,帮主才知道盗陵的主谋竟是当今天子徽宗皇帝,惊骇之余,也料知徽宗倒行逆施,皇位难久,所以也不害怕,就把兰亭真迹留在帮内,作为世代相传之宝。”

“据说徽宗后来得到风声,知道真迹在丐帮,但如果事情张扬开来,暴露出他指使盗陵的丑行,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严重损害皇帝的尊严,所以只得忍气吞声,隐忍不发。不久,金兵南侵,他和钦宗都当了金国俘虏,连性命都难保,自然也顾不上兰亭真迹了,真迹就一直保存在丐帮手中。”

浪淘沙听得如痴如醉,呆呆间道:“如此说来,墙上挂的真是逸少《兰亭序帖》真迹?”

周昊天坚定地回答:“绝对无假。”

白云飞笑道:“丐帮行事向来神出鬼没却又义薄云天,即如此事,淋漓痛快,实乃英雄豪杰之举、令人钦佩之至。”

浪淘沙问道:“那么这些商周钟鼎、秦汉珍玩也都得诸昭陵墓中?”

周昊天笑道:“不是。这些古董都是我用心血,甚至拼着性命得来的。”说着拿起一只形似茶壶的东西说:“这是商代的酒器,本收藏在洛阳首富郑百万家中,有人曾出价三千两金子收买,但郑百万一口拒绝了。治容海***藏诲盗,太行盗魁催命无常崔八爷派人将郑百万的三子二女和两个姨太太都抢到山寨,扬言三天内如不用这商代酒器去交换人质,就准备在洛阳城西收尸。郑百万急坏了求我帮忙,我只身独闯太行,杀了崔八爷和几十名强盗,终于将七名人质安全救出。郑百万感激涕零,就把宝物送给我作为谢礼。尽管如此,我身上却也留下了深深的纪念。”脱去上衣,只见背上有一道刀创,自右肩斜至左腰,长可二尺,深有数分,虽然久已痊愈,但创疤红红的,犹如一条大蜈蚣,望之触目惊心。

周昊天又拿起一只褐色的铜质酒杯,道:“这是周盎,价值连城,却是江南刀王秦道明的宝物。有一次我和他在嘉兴烟雨楼喝酒,酒至半酣,他提出要和我打赌。他的彩头是这只周盎,我的彩头就是那只商代酒器。赌的方式很简单,不是比武,而是掷骰子。

浪淘沙的眼睛忽地亮了,急切地问道:“怎样比法?”他是此道的行家,更是个赌迷。

周昊天道:“三只骰子比点数,谁点数大就谁赢。他先掷,三只都是六,共十八点,最高点数。他高兴地把周盎和商代酒器都拢到自己面前,得意地说:‘十人点最大,你就是也掷十八点,先掷为赢。’我不理睬他,也掷了一把,却是十九点。”

“十九点?”浪淘沙疑感地问。一个骰子六面,最高是六点,三个骰子最高十八点,怎么会冒出个十九点来?

周吴天得意地说:“我也掷了三个六点,并用内力在第三个骰子上震出一个小洞,恰与骰子点子大小仿佛,这就多出

一点,成了十九点。”

浪淘沙大笑道:“妙极,果然是十九点。”心想,“用内力震碎骰子是易如反掌之事,但只在面上震出一个小洞就极不容易了。不仅要有雄厚的内力,而且内力收发必须得心应手,大如洪波,小如针锥,不能出丝毫差错。周昊天能当上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其武功确有过人之处,切不可小看了。”

周昊天道:“江南刀王秦道明本是个守信然诺的好汉,既然打赌输了,就把周盎给了我,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帯水。”

白云飞道:“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秦道明当然看得出你的一掷之中,用上了丐帮不传之秘降龙十八掌中的第七招亢龙有悔,内力收发才能如此准确。他自知他这个江南刀王之刀,万万抵不住你这丐帮帮主的手掌,所以乖乖地把周盎给了你,免得争执起来,自讨没趣,闹个灰头土脸。”

周昊天哈哈大笑,顺为得意。

浪淘沙心道:“人间玉龙白云飞能审时度势,一言道出周帮主所用的掌法和招数,其见闻之博,目光之利,确乎在我之上,难怪在江湖上得享大名。”

周昊天又拿起一块雕成蟠龙状的淡绿汉玉道:“这块汉玉的来历就比较复杂子。它的旧主人本是金陵城中的一位老塾师,世代相传,家藏这块蟠龙汉玉,却有一样绝妙之处。”喝了一口茶,喷向汉玉上空三尺处,道:“仔细看!”白云飞、浪淘沙应声向汉玉望去,只见玉上渐渐升起一层白雾,白雾越来越浓,如同天上的浮云,而那蟠龙隐在雾中,张牙舞爪,犹如真龙。

白云飞的眼睛陡然亮了,大声道:“果然是件稀世珍宝!”

浪淘沙也道:“妙极!

周昊天满脸得意之色,道:“这便是此玉的妙处,每逢阴雨天气,玉上便会生出这奇妙景象来。今日天气晴朗,所以我只能喷茶代雨了。”

白云飞间:“这珍宝怎么到了周兄手里?”

周昊天道:“有一天,老塾师忽然被知府衙门抓去了,说是他勾结江洋大盗,杀人劫物,坐地分赃,结果三敲六问,定为死罪,关入死牢。老塾师家里唯有老妻弱女,只会痛哭,却无力为他伸寃理枉。”

“正在这时,忽然来了一个姓马的人,自称是老塾师的朋友,说是抱打不平,要去京城为老塾师鸣冤。老塾师的妻女自然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姓马的又说,现时做官的再也没有一个包青天,要想翻转死刑,非要有金银珠宝打通关节不可,或者就用他们的传家宝蟠龙汉玉。”

“这明显是个骗局,但老塾师的妻女妇道人家,省得什么?居然真的把蟠龙汉玉交给了姓马的。半月之后,姓马的仓惶回来,说非但翻案不成,连蟠龙宝玉也被当成赃物,给官府没收了。不久,老塾师被杀,他的妻女也在当天自杀了!”

“这件惨案轰动了金陵城,但官府定案,百姓又能怎样?只是在背后骂娘。我当时正在金陵,觉着事情蹊跷,决定伸手管他一管。我轻易地就抓到了那个姓马的,只两个巴掌他便讲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是金陵知府垂涎蟠龙汉玉,收买狱中大盗,把老塾师扳入案中。那姓马的本是知府的书吏,又设法向老师的妻女骗取蟠龙汉玉,交给了知府。知府为了斩草除根,得宝还要杀人,酿成这件三命惨案。”

“我听后怒发冲冠,当夜挟着姓马的飞身闯入知府府中。铁证如山,知府只得低头认罪,并交出了蟠龙汉玉。我一刀杀了他们两人,蟠龙汉玉因此也归了丐帮。”

周昊天拿一件珍宝,讲一段故事,目光之中流露出无比的得意和钟爱。浪淘沙暗暗纳闷,心道:“丐帮历任帮主都是重义轻物的铁诤汉子,周主的这些珍宝虽然也取之有道、无可非议,但他对珍宝如此关切,总有背丐帮宗旨,有失英雄气概。人道他多年来不理帮务,成天吟诗作对、听曲观舞,难道他真的玩物丧志?成了一个寻欢作乐的庸人?”想到这里,心中不快,冷冷道:“周帮主,你召唤浪某来此,不成就是让浪某欣赏这些宝物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嘲讽。

周昊天微微一愣,似乎这才想起是自己把浪淘沙请来的,然而请来后却尽讲些不急之务,脸上有些尴尬,讷讷道:“是这样的。浪大侠似乎与本帮弟子有些过节。我的本意是大家都在江湖上走,难免会磕磕碰碰,不如和为贵,既往不究,大家还是好朋友。只是帮中弟子不服,说是不能堕了丐帮的声名,所以我只好——”婆婆妈妈的唠叨不体,浑似市井汉,没有半点江湖人士的豪迈和爽快。

浪淘沙听得不耐烦,打断道:“所以你派人把我传到丐帮准备开堂审问?”想起来到客栈的几名丐帮弟子的无理,不觉心头有气。

周昊天急忙辩解,惶诚恐地说:“浪大侠误会了,我决无此意。你来到丐帮,便是丐帮的贵客,我们决不敢息慢,更不敢做以众欺寡的事情。正是为了怕你产生误会,我还特请人间玉龙白云飞白大侠在场,做个公证人,白大侠侠名遍播江湖,想来你是信得过的。”

浪淘沙不胜詫异,心道:“欠闻白云飞萧散流放、很少过问江湖恩怨,今天怎会有兴致出头当这个公证人?”

白云飞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微笑道,“我是来丐帮看望周帮主的,适逢其事,周帮主硬拉我当个和事佬。我想,三绝浪大侠名满江湖,有此机会识荆也是天大的幸事,就答应了。说起来也是勉为其难,浪大侠切莫多心。”

浪淘沙这才释然,道:“浪某对白大侠一向钦敬得緊。”又问周昊天:“周帮主有什么事,尽管问吧,浪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昊天道:“好,不知丐帮有何得罪浪大侠处,以致浪大侠在鸡公山上痛下杀手,杀死我十来名丐帮弟兄?”

浪淘沙吃了一惊,道:“我何曾在鸡公山杀害过丐帮弟兄?”

“四天前你是否在鸡公山?”

“在。”

“干什么?”

“擒住混在丐帮内的两名神秘门奸细,并让丐帮弟兄把他押回丐帮总舵,听凭帮主发落。”

“谁是混在丐帮内的神秘门奸细?”

“白头翁乐山和禿头鹰乐水。”

周昊天突然纵声大笑,道:“浪大侠,你这谎言未免编得太离谱了。塞北双禽乃丐帮左、右长老,怎会是什么神秘门奸细?而且他们又何曾被你擒住过?”

浪淘沙冷道“此事不需争辩,等丐帮弟子把他们押回总舵,铁证如山,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

周昊天道:“何需等待,我此刻就给你铁证。”轻轻拍了拍手,有两人立时应声走了进来。浪淘沙见到这两人,顿时呆了,作声不得。

他俩竟是塞北双禽白头翁乐山和禿头鹰乐水!

自头乐山见了浪淘沙,目中怒火燃烧,戟指骂道,“浪淘沙,你好限!杀死我十来名丐帮弟兄,还伤了我和乐水兄弟,我和你拼了!”嘴上说“拼了”,身子却没动,脸上还露出恐惧的神色。

因为浪淘沙锐利的目光正冷冷地盯住他。

他领教过浪淘沙的手段。

周昊天道:“浪大侠,你还要等铁证吗?”

就在这片刻之间,浪淘沙已经冷静下来,而且也猜到了事情突变的原因:自己和云四扬擒住塞北双禽,把他们交给丐帮弟子。然而中途神秘门的高手救了塞北双禽,并杀死那几名丐帮弟子,塞北双禽赶回丐帮总舵,反咬是自己杀了丐帮弟子,这才有周昊天请自己来到丐帮总舵之事。

但是,自己没有证据说服周昊天相信自己。而且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已经制造了种种假象,来证明自己确是杀人凶手,譬如凶杀现场、凶杀时间、死者的伤口等等,因此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追究这些细节,追究的结果肯定对自己更加不利。

只有一点是他们无法解释的:他们怎会知道自己落脚在平安客栈!

浪淘沙冷静地说:“不必了。我的铁证已经被人破坏了。而且,对手一定制造了不利于我的假证据。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周昊天道:“什么问题?”

浪淘沙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在平安客栈?”

周昊天没有回答,只是望了望塞北双禽。

秃头鹰乐水大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声音虽大,气却并不壮。

浪淘沙冷冷道:“这不是回答。”

白头翁乐山道:“丐帮子弟遍布海内,有什么事情瞒得过我们!”还是虚言搪塞。

浪淘沙追问道:“是哪位丐帮朋友?他在何时何地识得某?又怎样找到平安客找?”他知道,自己向来独来独往,要想编造认识自己的谎言并不容易。

果然,塞北双禽慌乱了。白头翁乐山道:“这是本帮的秘密,没有必要告诉你!总之你杀害本帯弟兄是无可抵赖的事实。”

浪淘沙冷笑道:“黔驴技穷:!你们答不出来了吧?应该讲是不敢说出真相。因为我来到汉口,落脚在平安客找,只有一个人知道,而这个人是神秘门的人。所以你们的消息来源只能来自神秘门!”

塞北双禽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倒是周昊天为他们解了围:“浪大侠,你说只有一个神秘门的人知道你的行踪,此人是谁?

浪淘沙呆了呆,道:“暂时无可奉告。”

“此人为什么能知道你的行踪?”

“暂时无可奉告。”

“此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暂时无可奉告。”

周昊天接连三问,浪淘沙都无法回答。他不能说出小草的情况,因为在场的人中肯定有神秘门的奸细,说出真相将会给小草带来不利。但这样一来,他本来已取得的主动地位失去了,变得非常被动,任何一个不带偏见的人,见他吱吱唔唔的样子,都会怀疑他心中有鬼。

果然,人间玉龙白云飞第一次问话:“浪大侠,看来你和神秘门有什么奇怪的联系?”比话好凶,言下之意是浪淘沙自己才是神秘门的人!浪淘沙虽然不喜欢这个问题、但着实佩服白云飞的智慧,一句话就击中了自己的弱点。

白云飞不愧是白云飞。

浪淘沙道:“最近一段日子,我多次和神秘门交手,多少对他们有所了解。”采用了避实就虚的战术,但如果对方继续追问与小草有关的问题,自己就穷于应对了。但幸运得很,周昊天却把问题简单化了:“浪大侠,你口口声声说神秘门,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组织?”

浪淘沙松了口气,心道:“看来丐帮帮主确实是个庸才,比起白云飞来就差远了!”但脸上不露声色,把有关吉祥戏院、公孙总兵府、巫马行空府,及鸡公山上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石榴花的事。最后说:“神秘门精于易容和使毒,极其诡异阴恨,势力很可能已经渗透到各大门派中,我赶来汉口,就是想向丐帮、金钱帮示警,请大家早作准备。”

塞北双禽脸色铁青,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害怕。

周昊天一脸茫然,目光怔怔忡忡。

白云飞目中冒火,一拍桌子,怒道:“神秘门作恶多端,定要将他彻底扫除!”声音不大,但震得屋内门窗皆动,可见其内力之深厚。

周昊天似乎也被震得清醒过来,问浪淘沙:“你说金钱帮副帮主金丸仙子上官羽衣已经去世了?”语气相当关切。

浪淘沙沉重地点了点头。

白云飞一声长叹,道:“一代女侠,英年早逝,金钱帮黑虎玄坛欧阳雄帮主少了个好帮手!”语气沉痛,显然他对上官羽衣也十分敬重。

正在这时,传来一个低沉、洪亮的声音:“白大侠,谁说我少了个好帮手?上官羽衣死后,我还有龙、虎、象、豹四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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