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锦帐流苏 灯色氤氲。
季慢披散青丝长发 身穿素白亵衣亵裤上床歇息。
细薄的锦帐倾泻而下,滑顺如瀑,将小小一张闺房床榻罩的不见一丝光亮。
黑暗中,季慢翻了个身,纤细身子拢在绸被里 衬出其玲珑有致的身躯。
夜渐深 皎月当头 蝉鸣柳梢。
季慢酣睡过去 呼吸清浅。
迷迷糊糊间,她觉得身旁似有人在拢着她的腰。她睁开惺忪睡眼 看到面前原本罩下来的锦帐不知何时高挂,半开的隔扇处照进一层凝霜月色。将原本昏暗的屋子点缀的亮如白昼。
垂眸,季慢率先看到的是那只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涂抹着艳丽的蔻色指甲 修长白皙,指骨分明。那指尖轻轻的掐着她的腰,并没用什么力,但季慢就是明显的感觉到了那股子沁入筋骨的压力。
她转头看过去,看到一张极其艳丽的面容。
是那位“容姑娘”。
正睡在她的身侧。
季慢发现自己并未惊惶 “你到底是谁?”她张口说话 声音缥缈迷蒙 也不知那位“容姑娘”听到没有。
没有得到回音。“容姑娘”穿着华衣美服 脸上妆容艳丽,修长白皙的手臂搭在她的纤腰上,姿势亲密,宛如亲姊妹。
季慢觉得不适,想往旁边挪。她记得在皇庙里时,这位“容姑娘”分明是与她分开睡的,怎么如今却睡在一处了呢?
“别动。”“容姑娘”捏着嗓子,有些细细的喘息声贴在季慢耳畔,带着濡湿热意。季慢感觉到“容姑娘”贴上来的身子,透过细薄绸布,炙热如火。
这位“容姑娘”的火气似乎有点大呀。这时候的季慢还在想着要不要给“容姑娘”端碗凉茶过来去去火。因为随着天气渐热,两人贴在一处的身子着实是又热又燥。
但显然,这可能只是季慢的心理感觉,因为她嫌弃热后,突然又觉得冷了。最后,她意识到,她这是在做梦。
季慢果真不动了,她想,既然是做梦,那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今日在诗会上,她见到了真正的容姑娘,回来时一直在想着那位皇庙里的“容姑娘”到底是何人。
故此,她今夜才会梦到这位“容姑娘”吧。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揽着她的“容姑娘”不说话,只是脸上噙笑,那张面容在月色下越发妖冶诡异起来。季慢看到她轻启红唇,她听到她在吟诗,吟的还是今日她刚刚得到的那本据说是太子爷写的诗集。
季慢想,这果真是她的梦,将她今日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愁都演绎了个一清二楚。
季慢在梦中听那“容姑娘”将诗集里头的诗都念了一遍。
季慢觉得今日这梦,委实有些古怪。她觉得,她差不多要醒了,不然就会睡过头了。
这样想着,季慢动了动依旧被“容姑娘”搭着腰肢的纤细身体,却不防后腰处触到一个东西。像是木棍子一样的杵在她身后,贴着她的腰肢。
季慢扭头看过去,耳边是“容姑娘”幽幽的吟诗声,视线所及之处是那被拱起的华美裙裾。
她想,这“容姑娘”身后到底藏着什么好物,居然藏在裙裾里头。
既然是梦,季慢也不怕得罪这“容姑娘”,伸手就要去掀,却被那“容姑娘”按住了手背。
“你真的想要知道吗?”“容姑娘”停止了吟诗,目光幽幽的盯着她看。那原本艳媚的唇色突然就变成了微粉的檀香色,与她梳妆台上摆着的那盒口脂颜色一模一样。
梦里的“容姑娘”也是气势十足的一个人,说话时勾着尾音,一副懒洋洋的表情。
季慢突然就觉得自己不想要知道了。可已经晚了,那“容姑娘”猛地一掀裙裾,季慢下意识低头一看,然后惊叫一声,清醒了过来。
“姑娘,怎么了?”守在外头的红叶听到里头的声响,赶紧疾步冲进来,就见自家姑娘涨红了一张坐在床榻上,直愣愣的盯着锦帐上挂着的流苏看,也不知痴痴的在想些什么。
挂在锦帐流苏上的银勾玉佩被撞得“叮咚”作响,红叶取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替季慢擦了擦额角沁出来的薄汗。
“姑娘?”红叶轻轻的唤了一声。
季慢缓慢的转头,看到蹲站在一旁的红叶,声音微哑道:“替我倒碗茶来。要凉的。”
“哎。”红叶赶紧去替季慢倒了一碗茶水来。
季慢捧着手里的白玉碗,小心翼翼的吃完,双眸依旧有些怔怔,似乎还没从那个梦境中回过神来。
虽说是梦,但却也足够震撼人心。那“容姑娘”的裙下居然窜出一条大狼狗来,直朝着她的门面扑上来。那狼狗与“容姑娘”生了一双极像的眼,黝黑深沉,露出尖锐狼牙,稳准狠的伸出利爪,似要将她吞噬入腹。
季慢被吓了一跳,立时惊醒,甚至直接就从床榻上坐直了身子。
这可真是天大的噩梦。
“姑娘,咱们府里来人了,拿着圣旨,夫人说让您亲自去接。”外头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季慢从绣墩上站起来,差点打翻手里的茶碗。
圣旨?季慢突然想起来昨日里跟母亲说的那番话。难不成是赐婚的圣旨到了?
季慢不敢磨蹭,收拾好裙衫就领着红叶出了院子。绕过房廊,远远瞧见前厅处站着一行人,为首之人身穿太监服,手捧圣旨,面前站着盛装出迎的礼书女。
“姑娘来了。”守在外头的小丫鬟小小声的通报,蹲身与她行礼。
那手捧圣旨的大太监转身,看到盈盈走来的季慢,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笑着点头。
那太子爷浑归浑,这眼光却居然是极好的。这季府的女儿虽不是皇城内最好看的,但却是最有品德的一位。所谓娶妻当娶贤,若非他们家太子爷捷足先登,这位季姑娘家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
季慢注意到那大太监的目光,心中一沉,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这圣旨真的是赐婚的圣旨。
一众人齐齐跪在前厅内,由那大太监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首辅季莘之女季慢,娴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太子妃,接旨吧。”
季慢垂目,双手接过那圣旨置于胸前,脸上波澜不惊。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家闺秀气质卓然而出。
其实只是她太过震惊,而不知该如何表达,但这副模样却意外的震慑住了那大太监。
“太子妃快快起身,奴才可受不得。”那大太监赶紧将季慢搀扶起来,一脸谄笑道:“日后还望季姑娘多多照拂。”
季慢抿唇轻笑,眉眼弯弯,整个人透出一股纯稚的温柔。
礼书女吩咐老婆子给了那大太监银钱。
大太监也不推辞,喜滋滋的收了,又说了许多好话,这才回宫复命。
就这么一会子,季慢被赐婚于太子的事就被传的沸沸扬扬。
季慢躲在屋子里,听红叶说外头又来了哪家的夫人、贵女要来拜会,夫人吩咐姑娘您出去迎迎。
季慢幽幽叹息一声,吃完手里的茶,撑着身子从绣墩上起来。
花厅内坐着许多人,挤挤挨挨的加了许多绣墩。瓜果小食摆的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皆是女子的说话声。
“姑娘来了。”守在花厅门口的老婆子朝里头唤了一句。
原本嘈杂的花厅瞬时安静下来,众人皆扭头朝季慢的方向看过去。
季慢提裙跨过门槛,眉目微垂,一副低眉顺目的温柔表情,活脱脱是大家闺秀的模板标准。
有眼高于顶的贵女窸窸窣窣的凑在一处说话,语气酸溜溜的难掩嫉妒,“也不过如此,那太子爷怎么就瞧上她了呢?”
“说不准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这季夫人与皇后娘娘是手帕交,在太子小时便有意说亲,如今也只是水到渠成罢了。”
“那荣国公府的嫡姑娘容榕呢?上次不是还说那才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吗?”
“你还不知道吧?上次诗会,那容榕闹出了不少笑话,可能就是因此而被皇后娘娘厌弃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季慢眼观鼻鼻观心的走到礼书女面前,端端正正的行礼,跟着喊了一圈的“夫人好”,“姐姐好”,“妹妹好”。一副热闹的和谐场面。
“慢慢,你带着姐妹们去梅园里头玩玩吧。咱们这里呀,憋闷的紧,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哪里坐得住。”礼书女笑盈盈道。
旁的夫人们立时附和。
“是。”季慢应罢,领着花厅内的贵女们一齐去了梅园。
季府的梅园不大,小小一块,一眼就能望到头。长势却极为不错,春梅未谢,袅娜生姿。
这些贵女们各怀鬼胎,上下打量季慢。季慢被她们围在中间,身穿素衣的她感觉就像是一只被群狼围住的小羔羊,弱小可怜又无助。
“听说太子爷眼高于顶,不知季姑娘是如何获得太子爷的青睐的?不若说出来,咱们也好一道讨论讨论,兴许日后就是姊妹了呢。”
虽说当今皇帝只有皇后一人,且独宠多年根本就没有要填充后宫的打算。但皇帝是皇帝,太子是太子。保不齐日后这位太子爷就会广开后宫,招揽各色美人,毕竟这位太子在皇城里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