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俊的剧烈反应,惹得长安一片哗然动荡。

刘堃献上的三个计策,都取得了收效,甚至超出了预期。

春官尚书刘幽求一动不动,全盘接收了李重俊的指桑骂槐,他离去后,立时便上了奏疏,引咎辞官。

武崇成串联了一大票在长安的武氏宗亲,联袂造访兴庆宫,表明立场的同时,也为武落衡维护名声,绝没有一女二嫁、见异思迁之事,他们自始至终承认的东床快婿,只有太孙李重俊一人。

坊间的舆论操纵,也很是顺利,这等涉及到政坛皇族大人物的桃色绯闻,最是喜闻乐见,基本无须推波助澜,便像是干草遇上了野火,轰然爆发,一日千里,公私宅邸,街头巷尾,口口相传,半日之内,便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舆论之中,李重俊稳占上风,无论是讲究先来后到,女方家人认可,还是辈分相合,年岁搭配,少年勃发的李重俊,都比已过不惑之年的李旦要合适得多。

情势汹汹然,从口舌功夫,渐渐变得杀机四伏,殿中少监刘堃率先弹劾宗正寺卿郑镜思,声称作为皇族主官,颟顸无用,不能周全皇家女名节,不能折冲皇家子,进退失据,体统全无,致使皇族婚姻之事,贻笑天下,理当罢官问罪。

奏疏一上,换来的,是朝中寂然无声。

李重俊选择的这个切入点,未能一炮打响。

郑镜思在宗正寺卿的位置上,这种皇族亲事闹出的丑闻,确实是首当其冲,同时又是李旦的女婿,攻讦他,无可厚非。

但他同时还有个敏感的身份,是权策的党羽。

正在朝中议论纷纷,探讨李重俊是不是某个下雨天外出没有打伞这种深刻问题的时候,李重俊的后手来了,他亲自上奏,保举春官尚书刘幽求入阁拜相。

长安的官场挨了一记闷棍,渐渐品咂出其中滋味,不得不说,李重俊的这一手,很是俊俏。

这个时候保举刘幽求,显然是向权策一方发出安民告示,他的举动只是针对安国相王李旦,而无意为难权策一方。

同时,也破坏了李旦和权策本就不牢固的互信,起到了又拉又打的作用,为与权策建立合作留下了伏笔。

最后一点,是最鸡贼的,刘幽求因为挨了李重俊的训斥,而上奏疏请辞,李重俊却又反手保举他做宰相,看似自相矛盾,实则裹挟舆论,对武后逼宫。

武后要么同意刘幽求的请辞,那等同于给李重俊树立了威望,也无法对权策交代,更是对李重俊训斥刘幽求的认可,承认大周礼崩乐坏,她是断然不会做此选择的。

要么不动不理,不准刘幽求请辞,也不同意李重俊的保举,如此一来,只会放任局势恶化,大周皇族的名声一日坏过一日,并非上上之选。

故而,她只有同意李重俊的保举,让刘幽求跻身政事堂。

李重俊成功向权策示好,也迫使武后正视他的诉求,对于提升在朝中的声望,大有裨益。

奏疏是早晨送入的通政司,黄昏时分传出旨意,武后下诏,保留刘幽求本兼各职,加同平章事,协理政务。

同时,驳回左散骑常侍郑坚的请辞,晋升鸾台侍郎,参知政事。

太孙和安国相王求赐婚姻之事,着令有司详查议定处分,具折上奏,唯事涉皇家,务必谨慎其事,再生事端,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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