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以前她右眼眼尾处有颗显眼的红痣,现在却完全不见任何痕迹。

一声惊叹唤回了居恒的心神。

他怔怔转头,只见婀沁脸上是一副着了魔似的神情,嘴干干张着,许久都没吐出什么言语。

“她……”婀沁终于知道说话了,“她怎么如此好看?”

看见她那般反应,居恒忍不住笑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总带着倦色的眼神缓缓投至衍析。

不美极怎会让生性冷淡的古玉灵因她生了情根,不美极怎会引得那猖狂羽凰连连赞叹……

居恒猛地被自己惊到,这数千年来,他尽了全力让自己淡忘,却没曾想,仅一个旧时不识的故人的出现,自己就轻易为不想面对的记忆拂了尘。

“长老,你笑什么?”婀沁狐疑地看着居恒。

她不过无意一转头,目光便被居恒脸上的笑吸引了去,因着那笑容,实在是太难看、太诡异了些。

居恒被问得一愣,他甫一回神,枯枝般的手下意识地抚上皱纹深现的脸,惊异地回视婀沁。

“你……你方才在笑。”婀沁觉得居恒好像以为自己在哭,有些莫名其妙。

右手沉沉地挨贴着脸,左手紧紧地握着柄杖,居恒感觉全部的自己都凝在了两手处,一边沉重,一边颤抖。

“我难道没有哭吗?”

这一声如川外传来的呓语似的切问彻底把婀沁吓到了。

“长老,你怎么了?”

“我不是在哭吗?”居恒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呼吸紊乱,活像失了魂。

“没有。长老,你方才是在笑。”婀沁稳了稳心神,如实道。

我在笑……我竟在笑,我没有被他改写命伦,我终于——

不经意间,一大滴热泪夺眶而出,而后一瞬间,居恒的双眼焕发着透灵的光,如河面上被粼粼轻波摇碎的阳,湖心处被水雾迷掩住的月。

把一切美好之词用来形容那双泪眼都不为过。

细心注视着他的婀沁猛然屏住了呼吸。

那滴泪从居恒的眼边流到了他的指上,再无声滑到了他的腕边,但显然他并没有察觉到此,他的嘴角甚至还在浅浅扬着。

“长老。”婀沁斟酌了些时间后开口道,“我看您有些疲累,我差人送您回青冠丛吧,这样您好早早歇息。”

“不劳烦了。”居恒霎时放下右手,左手稳了稳撑在地上的柄杖,脸上不着痕迹地神色一轻,而后忙不迭作揖,再婉言谢绝了婀沁的好意。

“我这便自己走了,灵主记得探问一下圣灵,看看溟水灵文是否应验。”

婀沁拍了拍胸脯,道:“婀沁记下了,长老安心去歇息吧。”

居恒点了点头后背过身去,他一瞬便出了树穴,没有朝吊椅的方向再多看一眼。

绿森万片影,垂冠一顷压。

苍老的身影一步一缓,了无生机的鹤发在其后背勉强布搭成帘,覆着层层衣物的麻粗外衣掩不住他的形销骨立,他像一根枯草,特别是在这遮天蔽日的茫茫绿意之衬下,愈显脆弱孤薄。

柄杖有气无力地与地面打着招呼,一声接一声地,奄奄地,穿过了镜面,一直飘到了镜前灵物的耳里,久萦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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