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夜深时见羊？”

陈派旗想到这几天有关于“羊”的事件，首先便是自称“房屋中介”的男人出现的那天下午随之同时出现的“咀嚼声”，再就是红树林酒店之外推着破旧自行车叫卖着“羊奶”却只有夹竹桃的最后步入到红树林的怪异老妇，还有就是误入自己卧室的被那场大火活活烧死的羊，另外就是目前这个邻居女人口中所述的“压塌房梁的好几百斤的羊”和最后那死去的老人身上如同咒语般的一句民谚语——“夜深时见羊”。

“哪里会有好几百斤的羊，上到屋瓦之上，压断房梁坠入农舍被活活饿死。”陈派旗说。“大家都说那是我们蒲城最后一只大老虎，没关系的，你也就这么认为吧。”“那事实呢？”“没有事实。”女人讲。

“但是呢，很多年前军方文件中记载过的一个部队失踪了，一个七十多号人员构成的一个组织在某次任务期间消失了。民间传说这个部队行军途中遭遇到一种野兽的袭击，他们会叫那种东西为——食古羊。胆子大的人捉住了其中一头食古羊杀死，全军撕食其肉，后无一人活了下来，一个个都躲进大山自刨坟坑，向大山行礼正装后躺进去，一场大雨后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但传说并不是空口无凭，他们说这种事情的蹊跷或许是在大山里面。这怎么可能呢？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我只听过一个小村子无缘无故所有人都消失，但是在队伍里面这是做不到的。并且那是个很早很早的传说，用来给小孩子讲故事听也不一定。夜行动物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的蒲城，蒲城的狗也经常在晚上的时候出门。老人家说呢，食古羊生来其实是在山上捕捉其它体型比较小的小动物吃的，它们饿了就吃毫无顾及，伸手即来的捕食力，关键点在于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动物所藏身的巢穴。有意思的是，它们很肥胖，它们可能是我已知的动物界中唯一存在这种状态的捕食者，圆鼓鼓的一不留神就滚蛋到山底下的杰出捕食者，这样，你觉得有意思吗？山上放羊的不多，温暖的季节，食古羊诞下了幼崽，它们的幼崽像羊，白色的皮毛，红色的唇齿。它们一出生的时候就接近羊群，这样一来，小只的和羊长得一样的动物躲在羊群中白天跟着一起吃草，晚上时机一到便立马兽吞羊群。想到一群野兽白天乖乖吃草的样子真的是没办法，可是，食古羊也处在世道游戏之中，它们也必须服从弱肉强食的本质，第一次有食古羊看见有同伴被各种充满可能性的力量杀害的时候，当它们平生第一次看到和闻到身旁同伴的鲜血和**的时候，一种仅仅在内部出现的力量变革开始了。突然哪一刻，也许仍是处在口腹腥甜的过程中，就是这么无比的奇妙——它们会转而食素，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身旁的同类，从此以后专门吃草和叶子。有时候连土和树皮也吃，并且也同样结束了昼伏夜出的生活，开始在大白天一只只的伫立在草木旺盛视野开阔的半山腰上温驯的悠闲自在地吃草，甚至是从此毫无目的性的混入羊群，迷失在世界上，直到第一年有人发现它们这个物种，以为是山羊，以为是肥硕的人工养育的白山羊，但是它们的牙齿还是红色的。很有意思吧。可惜，如果这些都是真的的话，那说不定就是一种曾在我们蒲城这个地方存在的一个物种，还是哺乳动物，一定非常有意思，并且如果确实如他们所说，最后一只食古羊是被自己饿死的，那就多可惜了，灭绝了，好几百斤的成羊……有时候我会想，有时候那些特征，那些专属于我们这个地方的特征，奇奇怪怪的那些东西，有一天真的消失了，我竟然会觉得可惜，甚至会有点不知所措，这是正常的吗？就像那种树……被发现的…那是最后一棵树了……”女人若有所思的讲。

“夜深时见羊是什么意思？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谁写的？还有就是，你说的……那种树的事情……你说的彩带不是预言，而是计划……又是什么意思？”陈派旗问。

“这要怎么跟你解释呢，我要解释这些好难……我想想……那就这样说吧，你许了一个愿望，你希望它能实现，那就意味着这个愿望是在之后才会实现对吧，可是事情没这么简单，传统模式下实现愿望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在那种树下发生的是几乎不见天日的，不会有一点阳光能从那千枝万叶中透析下来飘到地面上去，所有的所有都处在黑暗中，进行都要借用远古的火把，对，火把点燃了之后，把火苗凑到人力所为的制高点后，有时看得见，有时看不见，那就讲到能看见的时候，那些悬在高空中的字条上显示出来的东西，终于还是不小心被成群结队的贪婪懒惰玩世不恭的鲁莽之人窥见，只要能有这么好的视力，能在夜空中窥见秘密，那就在归途中，被窥见的秘密，那些用孩子的尸体许下的愿望，就会实现——再深层次的解释就是，把愿望和孩子挂上高空的工程并不能单枪匹马地完成，而所谓的“成群结队”地窥秘事实上是大家的一种不想“亵渎神灵”的对外说辞，而在每每“窥秘”的那群人当中，其中定会有一个两个是那刚刚挂上枝头的孩子的家人，而他们也就是在孩子身上披上愿望的当事人，那么大伙儿帮助事主解决了这个事情，大功告成之后返途，十多分钟，二十多分钟，有时候奔跑着入户也是种情况——但是不管他们大功告成后是怎么回家的，或者说到底花了多少时间——返户之前，那些处在高空中随风摇曳的愿望一定会实现，这是同时的，这是同步的，就好像是在说，有人在事主还没有写下心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刚刚把孩子勒死的父亲，心里面到底是想许下什么愿望。有人想让自己家财万贯，回去的时候苍白虚弱的妻子却在自己房炉之下的黑暗中手刨沙石，为的就是她刚刚寻着地底下发出的声音而得来的惊喜秘密。这不是说人人都这么贪心的不知所足，他们都体谅祖祖辈辈所遭受的苦难，他们要的不多，有时候只是些不以为然的小事情，病好，或者粮足，所有的都能实现，就算是让屋中的床板里，长出土豆。”

“就像魔术。你怎么猜，里面都有那张牌……这样说对吗？”陈派旗说。

“可是直到有一天，人们上山，发现最后被那个老人识出来的那棵树被人拦腰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