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各位大臣因为各自的人选吵得不可开交,戚乐端坐于主坐上一言不发。直到奥格洛夫压下了所有的吵闹,将所有人提及的名单开始一一审查,并对戚乐提出自己的意见后,戚乐方才开口:“您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奥格洛夫眉梢微动,戚乐接着说:“克劳德尤涅,这样一位有着丰富前线征战经验的人选,怎么不见提及?”

众人面面相觑,在这短短的半年里,女王对克劳德宠幸满宫接旨。前线是要拼命的活,又没到索莱没人能打的地步,何必要去抢女王的宠臣上前线?

奥格洛夫没那么多顾忌,他直言:“若是克劳德出征,伊卡的禁军统帅就得换人。陛下,这可是个大工程,您心里有接替人选吗?”

戚乐笑道:“我心中有无接替人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阁下有吗?”

奥格洛夫眼神微闪,他对戚乐颔首领命:“我明白了,遵照您的意思,陛下。”

这是戚乐给的第二个预警。

系统当时仍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克劳德禁军做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去打仗了。它忍不住问戚乐:“克劳德离开了你不无聊吗?再说他走了谁保护你,你的任务进度呢?”

戚乐慢声问:“真的还有任务进度吗?”

系统被噎住,刚想问戚乐是什么意思,就见戚乐又轻描淡写地说:“他想要回到前线,我只是满足了他的心愿。”

系统本想反驳,但晚间克劳德真心实意前来感谢戚乐的行为,又让它只能闭嘴。

克劳德尤涅来向戚乐践行,他冷淡的棕色瞳孔里第一次仿佛有火焰在烧,他说:“陛下,我会将胜利带回,以尤兰王的宝石来装点您的王冠。”

戚乐看着克劳德,眼里似乎有很多东西,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笑着对克劳德道:“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宝石吗?”

克劳德答的痛快:“我会都带回来给您。”

戚乐瞅了克劳德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她挥了挥手道:“不用感谢我,战争一旦开始短期内就不会有结束。”她意有所指:“你之后奔波的日子将难以数清,只希望你那时候不要后悔。”

克劳德道:“您可以召回我。”

戚乐:“?”

克劳德说:“若是前线战事不紧,您可以召我回来。”能够再一次回到前线,大约真的让他很高兴,戚乐很少在克劳德面上能看见如此清晰的笑意。

“召我回来为您堆个雪人。”他玩笑道,“也无伤大雅。”

克劳德在最后对戚乐简单介绍了新任的禁军统领都事无巨细全部告知,甚至连对方的把柄都说了。克劳德请她不要太过为难对方。戚乐打开了扇子遮着嘴角,感慨道:“您这样的行为,就好像我会针对新统领做些什么似的。”

克劳德看了她一眼:“您有一千张面孔,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您,我觉得他在您面前是透明的才是最好的。”

戚乐:“”怎么让我有兴趣是件倒霉事吗?

克劳德眼中含笑,他留下了一样礼物,方才向戚乐告辞。戚乐看了眼他留下盒子里的宝石胸针,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是一只向镶着宝石的小狐狸。

这是最后一个。

战争爆发,克劳德离宫。

戚乐选了个能清楚瞧见月亮的夜晚,遣走了杰西卡,一人坐在书桌前。

她的面前放着一盏酒杯,酒杯内盛着深红色的酒液。戚乐看着倒影在酒杯中的月影,忽然说:“来谈谈吧。”

室内空无一人,根本没人回应。系统觉得莫名其妙刚说了句:“戚乐”便忽然意识到,戚乐说的“谈谈”,对象是指它。

戚乐不在意识里和他交谈,反而坐在书房里,轻声慢语地同它聊天。

“事不过三。”系统听见她说,“我再问一遍”

系统本以为她是要问任务完成了没有,察觉到危险的系统几乎就要不管不顾的点头说做完了

戚乐却问:“你到底在瞒我什么?”

系统:“”

“我问的是不是太笼统了?”得不到回应,戚乐自我检讨,“那我说的更细一点。”

“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个世界里?”

系统被问的心凉了一半,它嘴硬道:“我哪里将你强行留在这里了,这不是突发意外再说了,任务没有按照你想的那样顺利完成又不是没有过,安明珠那次不是吗?”

戚乐似笑非笑:“真的吗?”

她温柔了眉眼,点着眼前的酒杯杯沿道:“算上任务的时间,你和我相处的日子都快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多了。如非必要,我真的不想和你成敌人。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如果再骗我一次,我就让你看看什么事真正的发疯。病毒的事情我就不问你了,甚至可以默认,但这个问题,你能好好的、认真的回答我吗?”

系统只觉得寒气一股一股地从后背冒出来,戚乐以往的恐怖渐渐一幕幕清晰地浮在它眼前,有那么一刻,系统觉得自己撑不住,就要将一切都说出口了。可话到喉咙口,它又想起那个人,想到那个人发现自己后的样子系统还是咬牙挺了下去。

它说:“戚乐,我真的没害过你。”

戚乐道:“背叛、欺瞒这两样东西和谋害是两回事。只要你没打算让我死,你都可以说没有害过我。但其他的方面呢?”

“我最早遇见你的时候,问过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说只要任务完成,你的目标就算达到。”戚乐问系统,“那当你不再以任务达成为目的的时候,是否也就代表着,你其实从最开始就在欺瞒我呢。”

系统沉默。

戚乐接着说:“你其实也不算笨,一早就将自己是新手的状况暴露给我,让我对你很多莽撞的行为自动给予了解释。所以一直到了安明珠那里我才隐约有些察觉。”

“但感觉不能当做证据。我和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还指望着你活命。贸然和你扯破这些,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好处。所以我对很多事情都持了中庸的态度,甚至回避了。”戚乐意有所指,“在这点上,你应该感谢我。”

系统:“那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不是说一荣俱荣吗?”

戚乐:“是呀,但我真的很讨厌被瞒着。尤其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拿我做什么。”

“影响你的东西真的是病毒吗?还是别的什么,与你真正目的相关的东西。”戚乐说,“你不如坦荡荡地将一切都告诉我,我为了活命,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说到这里,她近乎是在诱哄,“你何必瞒着我,让我因此不快,以致事情反而脱轨呢?”

戚乐说的太动听了、既婉转,又句句直切系统心里最软的那点情感。它几乎便控制不住,说了句:“不行啊,你不会”

“我不会?”戚乐敛了笑,“还真被算命的说中,你要的是我给不起的东西吗?”

“除了命,我还给不起的你想要我的灵魂?”戚乐又笑了声,“不对,灵魂我又不能不能给,恶魔的交易也才更适合你和我。比灵魂更重?”

戚乐抬起眸,蕾莉安娜的眼睛是漂亮的浅色,但在月色下,那抹浅色被戚乐瞳中的情绪染成了墨。那双眼睛在这时,已经没有半点蕾莉安娜往后的模样了,任凭谁来看,都是戚乐。

系统自知说错话,着了戚乐的道,懊恼不已。

而戚乐却不打算放过它,戚乐说:“克劳德尤涅。”系统听见敏感的名字忍不住竖起耳朵,戚乐冷漠着说:“尤兰的战争不是好啃的骨头,索莱对尤兰出兵则意味着它将实行霸权政治。尤兰只是个开始,以尤兰为哨,索莱即将于东方展开大战,西方虽与索莱签订了盟约,但要他们出兵却非一夕一朝能够做到。”

“克劳德尤涅去打的不是一场短期必胜的战役,还是一场将以十年起算,不知生死的帝国交锋。”戚乐说,“再天才的将领,面对这样的战争,都是九死一生。”

系统听到这里果然再忍不住了,它开口道:“戚乐你怎么能这样!克劳德尤涅真心想要为你去取得胜利,你却将他往死地去送?”

“做人是要有良心的!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这么对他!”

戚乐敏锐道:“一而再,再而三?”

系统:“”我这没把门的嘴。

系统恨不得自己掌嘴,戚乐却笑了。她不太在意:“克劳德尤涅果然是个关键人。既然他是关键人物,你就不该在消失之后第一个向我问他。纵火寻宝的故事你听过吗?古时候的贼在找主人家藏宝的地方时,会刻意放一把不大的火。到时候主人家先跑哪里,哪里就是最重要的藏宝地了。”

系统哑然。

戚乐接着说:“克劳德也不是唯一的,现在想想,你的破绽真的很多,一直没串联起来,也是我自己犯蠢。”

“虽然你有刻意隐藏,但对人的喜好却很明显。在我经历的世界里,你不喜欢越质鸣戈、不喜欢照羽、不喜欢赵琅,也对于我帮助最大的奥格洛夫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却对另一些人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善意。”

“你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容易坚信他们不会伤害我。”戚乐道,“这些事情都是小事,但现在想想,小事加起来,也挺奇怪、够巧合的。”

戚乐:“他们是谁,是你真正的目标还是你真正的契约对象?”

戚乐有些好奇:“我已经将话说到这了一步,你如果想救克劳德,最好就将事情都告诉我。你说了,我才能去想办法保住他的万全。”

“你不想再死一个吧?”

系统咬紧了牙,它说:“戚乐,别忘了,你是要依靠我活命的!如果我不肯,你也没有”

戚乐冷下了声音,她复而又笑一声。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些诡异。

“看来威逼利诱都没用,还是得依靠外援。”

系统警告道:“戚乐,我不同意你是没办法离开世界的?”

戚乐端着酒杯,对系统说:“任务失败了也不能离开吗?”

系统:“?”

系统:“!”

它慌道:“戚乐,你冷静一点!你就算强行脱离了这个世界,你别忘了我还有能力重启任务。你还是得回来!”系统半威胁半劝道:“你不如先把克劳德叫回来”

戚乐道:“你没发现吗?”

“每次我完成任务后,你都要从我身边消失一段时间。”戚乐将酒杯抵在了嘴唇边,“我赌这不是你自愿的,而是被迫的。原因虽然我还猜不到,但我哦回来现实世界,你应该没法第一时间将我拉回来。”

“这点时间,也够我找外援了。”

“我说过的,你再骗我一次,我就真真正正地疯给你看。”

“你找到我的时候不是见过吗,我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

月光将戚乐的面孔映得几近恐怖,她的眼睛里没有分毫的情绪,她嘴角还有笑意,看起来却比人更像鬼。

系统:“戚乐,戚乐!有话咱们可以重新谈,我真的”

戚乐直接将酒饮了下去。

金色的酒杯被她端端正正的搁在了桌上,而后她再也不理会系统的诸多废话,径自躺在了沙发上等待毒发。

这是奥格洛夫藏仔书里,最初给她,想要她用来毒杀巴德亲王的毒。

戚乐在发现后,却没有拿它去毒杀巴德,她总觉得或许别的时候能用上,只是那时候,她没想到会是用在自己身上。

王冠上毒药,杀的从来都是感情与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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