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陆女士曾经有一段时间沉迷于琼瑶剧无法自拔,那时候我还梳着陆女士的拿手绝活羊角辫。
我坐在陆女士的怀里陪她看《一帘幽梦》,陆女士一边扯着茶几上的卫生纸擦眼泪,我一脸懵懂地看着男女主角的分分合合,陆女士不断地抱怨,“好好的感情怎么能这样呢?”
我还记得有一句台词非常经典,时至今日我们都觉得这句台词三观扭曲。
“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可是紫菱失去的是爱情啊。”
后来很久之后,主角接受采访的时候谈及这句台词,她笑着说,“腿真的比爱情重要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爱变得廉价而贫瘠,成了这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
没有物质会活不下去,但是没有爱,大家还都一个样儿。
大学时期经常有人在街边买醉,为了求之不得的姑娘或是无法挽回的恋人,但是在三十岁的队伍里,如果有人买醉是为了这些,我们会自动地认为这个人是个傻子,缺心眼。
高中的时候我缩在被窝里看独木舟的《我亦飘零久》,里面有一个片段我记忆深刻,讲的是独木舟遇到了一个外国大叔,大叔的妻子不幸去世,但是他对独木舟说,“这辈子只爱一个人是最幸福的。”
是的,在这个炮火连天的年代,我们谁都再不敢说自己遇到了一生挚爱。
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决定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但是也就是这个一生只爱一个人的执念彻底把我毁掉了,也让顾鸣谦成为了我一生的梦魇。
我还能重新开始吗?我无数次地问过自己。
三十而立,我还在稀里糊涂地兜兜转转,孑然一身。
我真的要孤独终老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绝对还没准备好。
我看了看陆女士发给我的预定座位号,发现座位上坐着一位秃了顶的油腻大叔,王景湛这个文艺青年的名字与他太不匹配了。
我再三核对了一下号码,很不情愿地确认就是他。
“嗨,”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坐下,“你好,我是沈君陶。”
“王景湛,”他看起来很不愉快,“你迟到了六分钟零三十四秒。”
我尴尬地喝了一口桌子上的柠檬水,“抱歉抱歉,我计算错了时间。”
“听说我妈妈和你妈妈是大学同学,”从进门开始王景湛就一直优雅地看着他的手表,“那你妈妈现在是做什么的?”
“我们家是做日用品生意的,之前主要做情趣用品生意。”我如实相告。
“哦,是街边的那种成人小店是吧,我的妈妈现在在做山货的生意,不如让你爸妈也放下那个小本买卖一起做山货吧,年纪那么大了还守在那么方寸的地儿卖那些东西也确实没面子...”我逐渐坐不住了。
我打断他,“你是做什么的?”
“我现在在公司的财务部门做一个主管,”王景湛的眉眼之间十分得意,“年薪二十万。”
“我是学考古的,”我殷勤地推销着自己,“这次回来之前去非洲待了半年,所以晒得有点黑。”
他压根没听我的话,“你长得挺漂亮的,也很年轻,我挺喜欢你的,不过你的父母条件不太好,如果你嫁过来的话你要听我妈的话,给我生几个儿子,我还是愿意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儿都不能忍。
不知道陆女士从哪找来的奇葩,直男癌加上妈宝,雪上加霜。
我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准备开怼。
“你是处男吗?”我问他。
他愣了一下,迅速摇了摇头。
“避孕套用过吧?”
他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听着,如果你有幸用过避孕套,那么你一定听说过'青安'这个牌子,而如果你女人缘太差的话,那你也一定洗过澡,所以你也应该听说过'青安日化'这个公司的旗下生产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当然,'青安'是青安日化旗下的产品。”
王景湛说不出话来。
“沈青临是我的父亲,陆时安是我的母亲。”
“所以你是...”王景湛的表情十分搞笑,我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场,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我是青安日化的千金,”第一次这样吹嘘自己的确有些难为情,我看着王景湛的眼睛,“所以收起你小市民的做派,拿起你二十万的年薪滚,这还不够老娘家里一天的进账。”
“小老板!”
我猛然回头,是宋宜秋。
“怎么回事?”宋宜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景湛问我。
“跟朋友聊聊天,说说家里的事,”我跟宋宜秋眨了眨眼睛,宋宜秋了然于胸。
“小老板,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老板说了,还有一笔订单的信息还要跟你确认一下。”宋宜秋狡黠地冲我眨了眨眼。
我在王景湛一脸凌乱的情况下拉着宋宜秋走出了咖啡厅,她今天难得的没有开车,我们顺着马路龟速前行,这样比较适合我们谈天说地。
“为什么叫我小老板?”我用胳膊肘怼了怼宋宜秋。
“在你们身后听了一段,你怼人怼的太投入,都没发现我,这样有助于你装逼成功。”宋宜秋挤眉弄眼,我从她上衣口袋中拿出了打火机。
“谢了。”
“话说回来,”宋宜秋看着我,“你妈也真是的,怎么找这种奇葩给你相亲?还多生几个儿子,大清早亡了!”
我搂住宋宜秋的肩膀,没有说话。
“老子今天晚上确实需要去找你,”宋宜秋甩开我的手,“你昨晚上怎么回事?”
“啊?”
“你爹打电话审问我,我说你喝醉了在我这歇了。”
“秋儿!”,我使劲地亲了一下宋宜秋的脸,“你可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我也是跟我爸这么说的!”
宋宜秋恶心地推开我,“沈君陶,你该不会是寂寞了太久,被沉重的生活压弯了吧?”
“滚。”我恢复了正常。
“告诉我,昨儿去哪浪了?”
我长叹一声,告诉宋宜秋也无所谓。
“话说那是十四年前的一个夜晚,”我一脸深情,生怕感动不到自己,“我和你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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