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话短说。”宋宜秋的表情十分严肃。

“顾鸣谦家睡的,”我翻了个白眼,“宋宜秋你真没劲。”

“看你那点出息!”宋宜秋点了点我的脑门,“这是准备和顾鸣谦破镜重圆?”

“想什么呢?我俩什么都没干!”我连忙辩解。

“得,早猜到了,这次回来你必有一劫,此劫名叫顾鸣谦。”

我撇了撇嘴。

宋宜秋摸了摸我的头,“为了驱邪避难,明儿个陪我去趟青海,带你去塔尔寺转上一转。

“怎么这又去上青海了?”

“公司的祖奶奶想在青海做个酒店开发,顺便搞个团建。”

我皱了皱眉,这青海一年十二个月只有这六七八月能勉强住得下人,“怎么选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祖奶奶信佛,青海那边藏传佛教。”

“那干脆去西藏自治区好了,直接就是藏传佛教发源地,多圆满。”

“闭嘴杠精!”宋宜秋捂住我的嘴,“西藏那边成本更高,青海的景色也的确更美。”

“听说建材房地产公司那边也会跟着我们一起,有的是青年才俊,你赶紧跟上我的步伐,到时候老娘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见我没有回应,宋宜秋生气地扼住了我命运的喉咙。

我赶紧求饶,“行行行!宋大哥您放手,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宋宜秋放开了手,我捂着脖子夸张的咳嗽,控诉她的暴力行为。

我很喜欢傍晚的天光,当太阳完全沉寂在地平线之下,天空是很好看的雾蓝色,所有的路灯同时明亮起来,走进这万家灯火之后,我置身于一片氤氲的明黄色之中。

我更喜欢秋天。

“老宋,我最喜欢秋天了,不过在非洲的日子里,没有四季。”

宋宜秋沉吟片刻,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了四个字。

“回来就好。”

可能是晚上起了风卷带了沙土,我矫情地湿了眼眶。

我们并着排走,这条路似乎长得厉害,没有尽头。

我看了看宋宜秋的背影,她也换上了矫情地小洋装,矫揉造作地踩着高跟鞋,成了都市女性的形象。

宋宜秋走在我的前面,自顾自的嘟囔,“其实有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们三个变成了今天这幅样子。”

我向来与宋宜秋无话不谈,但是唯独关于程以山,我难以启齿。

“桃子,有的时候我特想抱着你哭。”

我没说话。

“你和程以山离婚之后,我去见过他一面,他穿着个黑色的T恤,踩着人字拖,要多邋遢有多邋遢,李唯西那个娘们儿是水性杨花的货,好像和程以山结了婚之后,反而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

“嗯。”我沉默地点头。

“程以山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没跟他交代实话,但是也没说假话。”

“他不甘心地问我,'你还记不记得初中的时候沈君陶每天都比我来的早?'”

“我当时十分紧张,赶紧让程以山闭嘴。”

“我给程以山送了三年情书,你帮我偷了三年情书,这傻儿子一直以为情书是你送的。”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

“嗤...”宋宜秋笑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火烧卷毛屁股那事儿?”

我努力想了想,似乎是那时候我们惩奸除恶三人组发现卷毛经常利用教导主任的职务之便触碰女孩的身体,我一怒之下用打火机点燃书本扔到了卷毛的裤子上。

不知道当时卷毛的裤子是什么材质的,燃烧速度之快让我们三个傻了眼,宋宜秋怕我坐牢,拿起桌子上的农夫山泉泼了卷毛一身。

最后卷毛唉声叹气的趴在担架上,上救护车之前还不忘用眼神提醒我“你给我等着”。

后来那些被他咸猪手的姑娘纷纷站出来替我作证,一时间卷毛变得千夫所指,但是我也确实把卷毛的屁股烧得不轻,于是这件事不了了之。

我以为我得这么瞧不起卷毛一辈子,直到高考毕业之后,卷毛站在我们的一边局促不安,似乎红了眼眶。

他夸我考得不错,想拍拍我的后背,但是很快又缩回了手。

我五味杂陈。

那一瞬间我明白,我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都是受害者,我们渴望得到陌生人的表扬,这比最亲近的人给的无微不至的爱来的更让人愉悦。

这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

我把烟头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转身看着宋宜秋说,“那时候老子的确光芒万丈,但是现在社会人也老了。”

“但是那时候的沈君陶是真的牛逼。”宋宜秋冲我比了个中指,我哈哈大笑,忍不住得意起来。

就好像当年我与那些条条框框战斗,从那些枷锁之中救走了宋宜秋和程以山一样。

“但是沈君陶,”宋宜秋抱住我,“你他妈怎么笑不出声了?”

“我想——”我犹豫着开口,“我应该是——棋难逢对手,也只有卷毛这样的极品能够与我较量一二,而我因为没有对手陷入万年孤寂,所以我——”我胡诌八咧一气,宋宜秋的抽泣声从脑袋后面传过来。

我闭了嘴。

“明儿个下午一点的飞机,够你睡个懒觉。”

“票呢?你给我生出来?”我质问宋宜秋,丫真当这是电视剧,说走就走的旅行?

“早就给你订好了,你只有服从的份儿。”宋宜秋似乎没在哭了。

“那今儿就是来通知老子一声?”

她放开了我,我感受到衣领上的一片潮湿,“可不,由不得你。”

宋宜秋转过头去,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也没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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