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看了洛墨的信是边哭又边笑,心下大为感动,也不禁心念着,只有娘家人才会这般关心自己为自己考虑。

只不过当时的荔枝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昌皇宫里虽说比起湘国皇室妃嫔要少上许多,可怎么说也不应用‘没多少人’来形容。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小个信纸再一翻页,底下还有几行小字。

【你的妆匣底部被我开了个暗格,里头放了我自存的银票一张,其余的,便都是娘娘放的了。】

是青提的手笔。

念及与青提、与洛墨从小到大的年少时光,即便是远在异国他乡,即便是变故如此心下泠泠,温暖也总归漫上心田。

但是,就真的要回去么?

回到大昌固然重归安逸,与北门啸也是再此生不必相见,可是,那样的安逸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

娘娘是会护自己一辈子,可是荔枝觉得,自己并不能够常常生活在旁人庇佑之下。

即便,那是至亲之人。

再者而言,回去后娘娘与皇上如胶似漆,自己眼里见着惯了,可心头,难保不会念及以往心有酸楚。

与其未来如此,倒不如,为自己拼搏一把。

……

两年后。

“新出锅的糕点哟!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凤梨酥桂花糕水晶饺,好吃的应有尽有!客官,还不进来看看么?”

北地蛮国的都城里,不知何时开起了一家糕点铺子,其本是一家蝇头小馆,外界只知为一名颇为手巧的姑娘开的,其相貌如何谈吐如何何方人士,通通不知。

起初,百姓人纷纷感到疑惑。

吾等北地人民,何时需要接受起那些个精致的小玩意儿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为常态。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每每人们三餐以前、尚未饭菜入口的那段时间,总有极其招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以为街上又开了家菜馆子,可经打听方知,哦,可不正是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小糕点铺子?

一个儿尝,个个尝儿,名头便传开了。

那家小糕点铺子也就越开越大,从占地不过巴掌大点地,一直到包圆了周围几家铺子,还有愈发往外发展的趋势。

据说呀,那第三家分铺子,两月后等开了春也将在蛮国与大昌之间彻底扎根。

且不似寻常铺子,糕点铺子不论总铺子还是分铺子,所用的还都是一个招牌,那招牌,若不是不少人亲眼确认过,准要以为三家用的是同一块。

小破木牌子,上头写着糕点俩字。

简陋至极。

那字迹算不得秀气,也不怎么好看,有些热心肠的寻思想为这家铺子换个招牌,却被掌柜言辞拒绝了,说招牌,就是得要用自己亲手写的才行。

恩,将近三年了,写的字还半点长进没有也真是头一份儿。

几月后,待得芍药初放时。

糕点铺子第三家分铺走上了运营的正轨,往来食客络绎不绝,更有甚者,在大堂吃完了还非要磨着不走说想带回给妻儿各一份。

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

虽说一派和乐,可偶尔也有别家雇人跑来闹事儿的,无非是嫉妒这般好生意——继糕点铺子后,有几家铺子相继开张,可不论怎么经营怎么大手笔打压对手,那结果终究是一样,没多时便再开不下去。

每当那时候,或有会武功的小二前来赶人,或有当天心情不错的掌柜亲自下场。

脸上覆着面纱只露那么一双大而有神的眼,上下嘴皮子轻巧一碰,便将那些意欲寻衅滋事的家伙们给说得面红耳赤。

想来,除了有以往在宫斗与人常常斗嘴皮子的得利,也有常年混迹闹市修出来的门道儿。

这日里。

许久未曾有那不开眼客人来访的糕点铺子迎来了个面生的新客。

一头细细的数个麻花辫在脑后卷成个髻,那髻周围嵌着个银亮银亮的冠,利落至极。

从外表看,此人显然出身不俗。

可新铺子刚招的伙计可没那么多顾忌,他要做的,就是按着掌柜的指令,对于那些不讲理的或是挑三拣四的通通赶之,自家掌柜的早就放言:银子赚够了,不愿搭理的客人没必要收,想吃她糕点的人多了去。

换言之,该赶就赶,绝不低声下气。

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伙计就单手拎着扫把上前了:“这位客官,您先后点了糕点数盘儿,挑的还都是咱们铺子的招牌,即便是您觉得多么不堪入口,却也没有一个子儿都不给的道理吧?”

不料,坐着那人连斜都不斜他一眼。

手里拈着块儿桃酥,眼神一黯,似是触发了到了某份极为久远的记忆。

这人看着还挺正常的,难不成,竟是个醉鬼?意识到这点,本来有点恻隐之心的伙计也立马收了,喊到‘你再不付钱别怪小店不客气’,而后一个扫把就抡了过去。

那人动也不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来势汹汹的扫把打中从而当众出糗。

怎么怂成这个样子都不动了?伙计心里不屑,但手下没停,掌柜的吩咐仍在耳边,他来这铺子打杂看中的也正是这一点,再者说了,今儿个掌柜的巡店,可就在楼上坐着呢!

要是让掌柜发现自己办事不利,新讨来的活计恐怕就要泡汤。他可不愿意放弃这大好的地方,清闲,月钱给的还足。

一想到自己即将到手的月钱,伙计心中激动,手下便更用力了起来。

惨叫声响彻在大堂。

“啊!你,松手!疼疼疼!”

“我用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蹲在哪个犄角旮旯玩泥巴,别说这种扫把,”那人依旧一手持着桃酥,“弄脏了我的糕点,我要你的命。”

大堂一下子安静了。

“蔽店地方太小,倘若客官是来找事,还请出门左转,掌柜的不介意带您去官府走一遭。想必,那喜极了蔽店口味的官老爷,定会为小店亲自做主。”

看似柔和,实则绵里藏针。

掌柜在楼上里间查账,听到新伙计叫唤才出,故而,对于大堂里先前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熟悉的声音响起,手里的桃酥掉回盘子摔成几半,但,此刻已然没有人会留意了。

“小二,关门送客。”

伙计有些发愣,还没反应过来此刻到底怎么个回事,只觉一向沉着的自家掌柜这会并不怎么淡定,而刚才让自己吃痛的那个男人也不复冷静,一双眼紧紧盯着站在楼梯上的那道倩影。

掌柜转身走回楼上。

那人,什么再不顾,径自跟上。

后来。

“你扰了我的好生意,吓到客人。”

“我赔。”

再后来。

糕点铺子又开了几家分铺子,招牌还是那个招牌,而末尾,画上了个小小的苹果,经常来此的老客们纷纷好奇,那到底是谁人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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