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谢堂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的,她知道,东陆并没有所谓的传国玉玺。这东西不过是宣庆帝的一个谎言。
可是,她不能承认。
宣庆帝坐在那儿,一夜之后,他的两鬓更见白发,他仿佛突然之间老了很多:“你知道朕手里没有传国玉玺,东陆没有传国玉玺,所以你不怕打赌,因为就算你输了你也拿不出来,但赢了却能成功争取时间,甚至得到朱深见放弃的机会。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你不是蠢人,除了你知道朕的秘密这理由我想不出别的更好的答案。”
他缓缓站起来,定定的看着裴谢堂:“你知道。”
暗暗叹了口气,裴谢堂点了点头:“是,儿臣知道。”
“你是谁?”宣庆帝的声音更轻了几分,像是从虚空里传来一般:“你是谁,你如何走到这儿来的?”
“陛下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裴谢堂抬头看着他,目光很浅,她忽然笑了:“你那么疼爱过我的,你应该知道的。”
宣庆帝抿紧唇不说话。
她是谁?
没有传国玉玺,这是东陆皇室最大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当年陪着他一同杀入前朝王宫的裴拥俊。
他自然不会说,他也足够信得过裴拥俊,裴拥俊也不会说。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死去的裴谢堂了。
裴谢堂得知这个秘密也是巧合。同得知朱深见的身世一样,是无意中得知的。当年她作为伴读时整日里调皮,经常趁着国子监的先生不注意偷偷跑出去玩耍,有一次还不到休沐时间,她听说父亲来了宫里,特意跑去尚书房找他。结果那一天宣庆帝震怒,她被吓得不敢出来,缩在尚书房的书桌下大气都不敢出,就听见了宣庆帝同父亲说的话:
“敖美清那老匹夫,当真以为朕拿他没办法,仗着是大豪家族,就让朕一退再退!今日他敢提出要传国玉玺一看,明天怕就是要提出让他坐坐朕的龙椅了!”
“敖家也没几天可以风光了,陛下就忍耐一二吧。”
“朕也想忍耐,可这老匹夫逼得朕没办法,难不成,朕真为了他敖美清去做一个传国玉玺不成?就算是做也未必能没有破绽,被他看出来反而是无穷的祸患……”
“……”
她捂着嘴巴缩在桌子下,小小年纪便知道自己听到了了不得的秘密。
做一个传国玉玺?那原来的传国玉玺呢?
须知皇室之中皇帝的印鉴有三方,一方是私印,平日里帝王自己用来自娱自乐的一方是公印,拟旨用章、批复公函皆是用这一方,也是平日里常见的玉玺还有一方是传国大印,用于皇室代代相传,平日里只做赏鉴之用,就算在前朝也不过是基本没人见过的玩意,历来传给诸君,旁人根本无缘得见。
她料想不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原来东陆压根没有。
……
那一天,裴谢堂最后还是被裴拥俊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他武功好,早就听见了桌子下的呼吸声,把人拉出来就告罪,宣庆帝当时脸色都变了,是父亲逼着她发了誓言,永远会保守这个秘密,并永远效忠东陆皇室,她才得以活下来。
这样重要的事,她忘不了,宣庆帝也一样。
四目相对,像隔着生与死的距离,两人无声的对视。
裴谢堂紧握成拳,在宣庆帝平静到了极点的目光中,她便猜到昨夜朱信之说的打一场难打的仗是什么他那么聪明,昨天宣庆帝宁愿牺牲朱清子都不愿意交出传国玉玺,背后定然是这样的理由,所以,他知道,也知道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定然会被宣庆帝追问,或许,一个死字无论如何都脱不开了,所以,他才会那么紧张!
想到那个人,裴谢堂的目光忽而柔软了几分,大事了结,就算让她现在死去,她也无所畏惧了。
只是,还是有点不甘心。
不自觉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她最终还是没能生下他的长子,没能在这世间留下一个让他与她紧密相连的纪念……
她有点想念那个人像含着烟沙的笑了。
很暖。
宣庆帝看着突然败下阵来的人,看着她抬起手温柔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目光也随之落在她的肚子上。他依稀能猜到一点:“你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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