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答:“少。”

“他说他那天刚扎完营,趁状态好,去探路。也没说怎么遇到你,就说搭扶过一段路,等他第二天运下尸体再看到你时,你登顶成功,正往山下撤退。”

“差不多。”傅寻的声音低了一些:“路上偶遇,相谈甚欢。他陪我走过一段路,给了他的忠告和建议。他说遗憾未能一次登顶,第二次来也是有事在身,这辈子可能都无缘登顶了,让我登上珠峰后,替他多看看山顶的景色。”

“下山时,我是原路下撤。不出意外遇见了他,结伴同行。”傅寻听着她呼吸趋渐缓慢平稳,低声说:“收殓遇难在外的尸体有个讲究,要报信。彭深和裴于亮会认识,也是因为要去给遇难者家属报信”

话没说完,听她含糊的嗯了声,他低头,借着手表屏幕上的夜光看了她一眼。

她已经睡着了。

“算了。”他闭眼,声音暗哑:“有点关系总比毫无关系好。”

整夜平静。

第二天一早,尚峰来叫醒。

掀了帐篷帘子往里一探,只见帐篷里空无一人,防潮垫上的睡袋扭成一团,行装行李一类一样都没有,俨然一副人走楼空的架势。

他心猛跳了一记,正惊疑不定时,被人从后头踹了一脚,整个人控制不住平衡一下扑进帐篷里,擦得手肘生疼。

他转头,正要怒骂,抬眼看见身后双手环胸,一副女罗刹模样的曲一弦,到嘴边的所有脏话全老老实实咽了回去。

他干笑两声:“小曲爷起得可真早啊。”

“还行吧。”她笑眯眯的,偏语气让人不寒而栗:“这帐篷是我和傅寻的地盘,你知道我两什么关系吧?我这要是没起呢,你直接掀帘进来,眼珠子还想不想要了?”

尚峰心里嘀咕:可不就是想趁你们不备的时候瞧上几眼嘛?

但不管心里想的什么乌遭事,面上却只能对曲一弦赔着小心:“我错了我错了,您别跟我计较。我这不是老混男人堆里,没这个习惯嘛”

曲一弦作势要打,尚峰边抱头边麻利地往帐篷里一缩,求饶道:“不敢了!我以后过来前,三步远就开始给你打招呼!”

这还差不多!

曲一弦收回手,等尚峰从帐篷里爬出来,问:“什么时候拔营啊?”

“我就是来叫小曲爷拔营的,沙漠天热,到中午就没法赶路了,得早点走。”他搓了搓手,往回看了眼帐篷,示意:“那小曲爷,把帐篷收一下,收拾收拾就可以走了。”

“知道了。”

等尚峰一走,曲一弦没急着收帐篷。

她回车上,翻出地图看了眼。

她和傅寻起一大早,就是趁所有人还睡着时,推算裴于亮的路线。若裴于亮的逃亡路线与她要去的军事要塞偏离太远,还得及时修正,以防最后无法预期抵达地点,导致抓捕计划出现意外。

傅寻在清点物资。

裴于亮请了曲一弦带路,虽然也客客气气的,但物资却并没有实现共享。也就是说,巡洋舰一路消耗的汽油,包括曲一弦和傅寻必要的三餐全是在消耗自己的物资。

“还能撑一天半。”傅寻思索片刻,说:“正好到可可西里附近。”

曲一弦挑眉:“五道梁附近?”

昆仑山口,车多眼杂,且山瓶口的窄要位置太容易被守株待兔,裴于亮想必不会冒险,那就只有取道五道梁这一条路可走了。

“未必。”傅寻轻描淡写:“五道梁有保护站,接壤罗布泊,裴于亮准备充分,不愿意冒险去五道梁补给的。他会辟出一条去无人区的路,横穿罗布泊。”

曲一弦分神观了眼大帐篷,见没人注意这里,压低声音道:“快则下午,慢则今晚,车队就能走出沙漠。车况和路况总不会一成不变,到时候见机行事,是时候抛掉一辆车了。”

傅寻挺赞同:“我也觉得,得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安心。”

曲一弦嗤了一声,笑了。

她倾身,手肘撑着方向盘看了他一眼,调戏道:“我昨晚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傅寻还没回答,左侧车窗被敲了敲。

曲一弦吓了一跳,循声转头,见是尚峰,揿下车窗没好气道:“又怎么了?”

尚峰探头探脑地往车里看了眼,问:“裴哥让我来问问,你们在干什么”

曲一弦转头往大帐篷那看了眼。

裴于亮不知何时站在了昨晚扎营的空地上,抽着烟,和江允说着话。不过,显然没认真,那双眼,阴沉沉的,一直望着这边。

曲一弦还记着昨晚和裴于亮的不快,没好脸色地收回视线。

尚峰还在替裴于亮传话,碍于傅寻就坐在副驾,他一段话说的结结巴巴,颇没气势:“这大帐篷都拆完准备拔营了,你们的帐篷还没收。是不是觉得我裴哥待你客客气气的,你就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了?要是要是耽误了拔营的时间,他不敢奈何你,却是舍得让江允姑娘吃点苦头的。”

曲一弦呵的一笑,示意他退开两步。

她推开车门,握着车顶把手,就立在车门槛上,远远地对裴于亮勾了勾手指:“你有种,你自己过来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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