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终究没舍得叫她吃苦,趁着火苗尚未窜起,强行压下去。抱她入怀,竭力安分地睡了一宿,次日清晨起来精神昂扬,满怀温软,终是破了克制自持的功,趁她半梦半醒、意志不坚的功夫,得偿所愿。
直到日上三竿,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往衙署去。
隔日便是除夕。
大婚的喜气尚未散去,便赶上年底新岁,傅家内外比往年还热闹几分。傅德清腊月里已往各处巡查了一圈,赶着傅煜的婚事回来,刚好赶上过年。西院里父子三人齐聚,添上攸桐和韩氏,还算是齐全。
相较之下,东院就冷清得多了。
因许朝宗不甘受制于人,在决意搭上魏建那根线之后,小动作就没断过。魏建扛了圣旨,死盯着泾州的肥肉,年前开打后没讨得多少便宜,拖延至今,仍不肯死心,放着年节不过,不时整兵攻城。赵延之有傅家在背后偷偷撑腰,哪会将百姓拱手送到魏家那些贪官恶吏底下,拼死守城,仗着山川地势之利,不退分毫。
这边赵延之拖着魏建,南边关乎新帝杀父弑兄夺得帝位的消息越传越多,受酷吏盘剥的百姓积怨日重,山匪流民乱事不止,眼瞧着便要起暴动。
各处的消息一总递往京城,傅德明哪里抽得出空暇,衙署住处连轴转,都没踏出京城。
傅暲兄弟几个都是麾下干将,年节里不敢松懈,以身垂范,冒寒守在边地。
男人们不在,东院里就只剩沈氏带着儿媳和两个孙子,一如既往地冷清。
傅德清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为着兄长侄儿,特地将韩氏叫去叮嘱了几遍,叫她多费心,往东院多添些东西,寻常多带攸桐过去走动,瞧瞧小孩子,别叫妯娌觉得冷清心寒。
饶是如此,除夕之夜,一家子聚在一处,沈氏的脸上也撑不起笑容来。
嫁到傅家这么些年,女眷冷清过年是常有的事。从前她主持中馈,花团锦簇,在儿媳仆妇跟前皆有脸面,哪怕没有丈夫儿子在身侧,也不觉得怎样。这一年半间,手里的权柄交出去,自家心里有鬼,便觉仆妇的眼神都带了怀疑打量似的,加之韩氏在寿安堂得宠,她受了冷落,天长日久,渐渐添了心病,时常闷闷的。
纵身份已成相爷夫人,却不似从前光彩照人。
这一晚满府灯火通明,傅煜父子去了军营,只剩老夫人带女眷用宴听曲。
外头爆竹雷动,笙箫丝竹,里面韩氏春风得意,同攸桐和几个妯娌围在老夫人跟前凑趣,满屋笑语,唯她心中凄然,备觉寥落。
沈氏坐在中间,脸上挂着笑,心里却酸得厉害。
待宴散后回到屋里,对窗坐着,闷闷不乐。
今晚当值的贾姑瞧见她神情不对,只当是夫人想念相爷和儿子了,不免宽慰。
这贾姑是她娘家的陪嫁,在闺中是贴身大丫鬟,到了这边,也是头等的管事仆妇,最得信重之人。这一年里,沈氏在傅家的处境她瞧得清楚,又深知主母性情,劝慰的言辞便格外贴心,只劝她看开些,安享尊荣富贵就好,不必为后宅这点琐事忧心。
沈氏原本只是寥落,被她勾动心事,便叹了口气。
“后宅这点事我已看开了,横竖是我算计失策,落了把柄,怨不得旁人。我是”她顿了下,倒没瞒最信重的人,低声道:“我是为暲儿他们不平。这府里的男人都是人中龙凤,相爷为政事劳心劳力,在京城的龙潭虎穴卖命,暲儿更不必说,常年风沙苦寒,妻儿分离,功劳难道就少吗?”
这话的深意,贾姑明白。
伺候了主母这么多年,沈氏的心病她也清楚。
上到皇权勋爵,下到百姓之家,除非长子无能庸碌,否则都是立嫡立长。如今的节度使多半父死子替,傅德明父子几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厉害人物,平白将位子拱手让给二房,傅德明念着兄弟情分看得开,沈氏哪能甘心?
但事已至此,谁都没能耐左右傅德明的心意。
贾姑暗自叹息,劝道:“这事儿夫人藏在心里,也只能自苦,还是交给男人们办吧。您是相爷夫人,身份贵重,在这永宁地界,除了老夫人,谁不敬着你?只安享清福便是,何必苦恼这些?”
“相爷夫人?”沈氏哂笑了下,“我在这府里,哪像个相爷夫人?你看那韩氏和魏氏!”
那两位少夫人跟自家主母的过节,贾姑自然清楚。
当伯母的使绊子谋害,人家不肯亲近,只维持明面的和气,也怪不了谁。
也就沈氏,这些年受惯了各处恭维逢迎,陡然碰见不肯卖面子的,心里拧疙瘩过不去。
但这话却不好劝,贾姑迟疑了半天,才道:“夫人何必管外头的事?咱们院里几位少夫人,谁不是敬重婆母的?更别说两位小公子那样招人疼。若夫人实在觉得府里闷,不如去京城住一阵,就当是散心?”
京城里傅德明孤身一人,沈氏每回想起,都甚为悬心。
沈氏闻言,心念微动。
若能去京城的相府住,不必到寿安堂立规矩,也不必瞧着两位侄媳妇生闷气。傅德明入相后,因想着沈飞卿久在京城,熟悉京城人事,便将他调回了吏部当侍郎,她若回京,不必瞧着内宅烦心,有丈夫和弟弟在,倒能舒心些。
这般想着,次日清晨便以担忧丈夫为由,去讨老夫人的意思。
傅老夫人倒没阻拦,允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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