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谁来杀我?”
冽冽之声穿刺过广漠无垠的空舟废船,击在最遥远的巨舰之上。
巨船沉默,无有一言,倒是船首处降下一人,浮空缓步,朝着祝余的方向行来。
那人一身金银相间的铠甲,魁梧雄壮,身姿竟然比祝余还高了一截。
铠甲致密的甲片之间电光萦绕,行动之间毫无声息。
轩辕重眉毛一挑,了然道:“原来是单挑!”
第三艘重船之上传来声音:“虽必杀你,但也教你死得有所风骨!”
这话与他们的行径实在不同,颇有些叫人作呕,祝余尚未有言语,寅离先发一步嘲讽道:“人间有句话,话糙理不糙,叫做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以前觉得此话甚是粗俗,今日一观诸位言行,方才了然,没有比这句话更能形容诸位高尚的情操了!”
“你们要为众生杀人,却又以众生为饵,转过头来又说我们太狠,来来回回都在彰显着你们的仁慈大德,实在叫人作呕!”
“既要杀人,却要我们死得有风骨,说到底不过是为你们杀人找张遮羞布,得点体面与安慰!”
他满脸讥讽,嘲笑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更甚:“但是你们要单挑,我们未必不能群殴,我们不需要体面,也不需要风骨,更不需要遮羞布!我们就是不要脸,你们学不来!”
嘲笑随风入四荒,不知船内那些帝王与大佬作何感想,但铠甲男子在他话音落下之时便突然驻步不前,遮掩在黑暗中的双眼向寅离投射来目光:“中荒白虎,可敢一战?”
寅离咧嘴一笑:“不敢!”
他接着举手一指,刚烈轻蔑道:“可能杀你!”
话音刚落,似乎触怒了铠甲男子,只见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一股肃杀之气直冲星云,将他身周的长舟化为齑粉。
男子跨前一步,原地消失。
祝余跨前一步,将寅离挡在身后,握拳举手,急速击在空中某一处,那处气浪翻腾,空无一物之处裂出丝丝纹路,宛若蛛丝,蛛丝炸裂,露出一只拳头。
那拳头被金银相间的甲片细密包裹着,将祝余的拳头死死抵住,缓缓褪出隐匿在空间中的小臂。
透着微光的黑暗空间波纹粼粼,如退潮般显露出铠甲男子的大臂、肩胛、脖子、头颅直至全身暴露在星光之中。
两拳相接,无波无澜,直到铠甲男子藏身之所被破开显露全貌,两股绝强的力量才在拳面指节之间猛然爆发,席卷起狂风,将四周致密的舟舰掀翻,挤压,大大小小的长舟相互剧烈撞击,碎屑满天,最终化归于无。
四周空出大片透明带,狂风乍起,一股巨息直冲天际。
祝余眉梢眼角都是凉意,看着铠甲男子彷如看一个死人:“偷袭,也是风骨吗?”
“勾匪!”
勾匪不言,他浑身都被禁锢在某种难以反抗的威压之中,这样的威压他只在两个人的身上感受过那两人一个眼神都叫他胆战心惊,但二人俱已归惘,因此他多年午夜辗转之间,内心里竟然有些难以言说的轻松、窃喜与狂傲。
直至今日,再次接触到无可反抗种族的碾压,再一次被那无可反抗的气息所欺压
凭什么?
我这么努力这么卓绝,对帝国忠贞无二,堪称东荒第一人,却偏偏要屈居在朱獳座下,偏偏要跪伏于种族的不公?
精绝无双,却匍匐于一人,此乃一恨!
帝王慧眼,不识明珠,此乃二恨!
天道不公,膝于种族,此乃三恨!
勾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东荒第二神将,内心的不甘与愤怒从不示于人前,今日终于恨意滔天!
“杀!!!”
随着勾匪的怒喝声直震云霄,他致密排列宛若鱼鳞的铁甲也随之一震,浮出体外,剧烈的震动将两人的拳头分开,各自倒飞数百丈。
祝余脚踏星空,衣衫翩飞,微微有些侧目他之所以认得勾匪,是因那年在荒冢之外,围困他的除了朱獳,还有朱獳身边的两员大将,其中一人便是身着这样一身铠甲,叫他想忘都难,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所谓的东荒第一神将与第二神将竟然如此弱?
他实在难以想象,那大凶的卦象要怎么应验
铠甲上的甲片迅速错位,有了缝隙,丝丝电光环绕,层层递进,竟然隐没了金色,化作一副银甲。
勾匪扬天长啸一声,金光乍泄,转瞬即逝,那层铠甲没入他的身体,显露出他本来面目来,竟然是个颇为年轻的男子!
“啊啊啊啊啊!!!”,随着银甲与勾匪相融,勾匪似乎承受着某种难以承受的力量,场间响起了他撕心裂肺的咆哮之声。
啸声戛然而止,勾匪沉重的脚步在空中微一顿,脚下微微起了个旋,身化青烟消失不见。
祝余神情微微严肃了些一直以来,他都未曾将勾匪放在眼里,但在勾匪与银甲相融合的一瞬,他身上的气息竟然叫他觉得要认真对待!
他双手迅疾结印,在三人身周拉起一个结界。
“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准备结界或者说结界完成,甚至在他起意的瞬间,说不上是他结印的速度更快还是勾匪撞击在结界上的速度更快,总之二者在电光火石之间猛烈相击,再次掀起飓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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