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马山霞庄,第七重院落内。

三哥籍着花木假山阴影,尾随着送夜宵的仆人。

走廊上隔不多远,就点着盏风灯,虽则灯光昏黄,却也依稀可辨,前方走廊,沿着一眼池塘拐个弯,从一角凉亭穿过,凉亭旁修竹茂密,是极佳的动手地点。

三哥想拿下仆人,扮作送夜宵者,返身进入屋舍,营救雷公道长。

本来,找到老妖狼的南京老窝,是为了捉拿老妖狼,如今变了,营救雷公道长,比什么都重要。

雷公道长因救自己,得罪了老妖狼,如今,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将其从虎口救出。

在江湖上混,总是要还的,欠债还债,欠命还命,三哥是个讲究的人,让他欠债不还,那真比死还难过……

仆人在走廊上行走,将要靠近凉亭。

机会来了,心中欢喜,三哥向凉亭悄悄移动,忽听得背后悉索作声,心知有异,装作漠然,也不回头探望,突地,低头伏身,紧贴地皮,哎,晚啦,背后暗器咻咻之声齐作,几枚暗器,挟着阴风,贴着三哥的后背、面颊掠过,凶险之极,三哥正在庆幸之际,猝然,觉得头皮一凉,心中惊道:哈,看来,哥到地头啦……

这只是瞬间闪过的念头,三哥并未闭眼等死,他的求生欲,依旧炽旺,只要一息尚存,定要奋力反击,接着的动作,快如闪电,一半是,训练有素的条件反射,一半是,越是危急关头,越是冷静机敏,这种禀赋,由生俱来,融入骨髓,故而反映超快。

敌强我快,敌奇我怪,让奇强之敌,茫然不知所措,以不知对不知,强敌之命休矣。

下第一剑客,岂是烂虚名之辈!

即便时至今日,三哥功力只有七八成之时,事势逼迫,即刻爆发出无比惊饶反击威力。

三哥脸一侧,见身后七步处,一人半跪在花丛后,手握连弩,在不停地发射毒箭,弩机的扣动声,嗒嗒,嗒嗒,那声响不绝如缕,不迫不徐,幽微诡异,阴寒瘆人,充满死亡气息,三哥右掌一翻,食指与中指间,多了一枚柳叶镖,贴地反手一扬,那动作,一般人没法做,似乎三哥手臂的关节,俱有万向功能,能向任何方向,发起攻击,随便一挥,即能致人于死地。

柳叶镖飞射而去,落点精准,只听得身后那人暗哼一声“阿”,发音喑哑,充满疑惑恐惧,那声“阿”没发全,后半截,咽了回去,竟再也没发出第二声来,“嗒嗒”的弩机声,嘎然停止,穿过凉亭的仆人,离他们并不远,只有两丈左右,竟一点也没察觉,头也不回的顾自离去。

静夜里,隐约听得“咕滋咕滋”,倒地之人,鲜血喷溅而出之声。

三哥松了一口气,一摸后脑勺,头发薄了些许,好像少了一撮,大约被毒箭带走了。

乖乖,好险,只差一点点,捡了一条命。

那人那箭那连弩,三哥再也熟悉不过,偷袭者不是“三步倒竹叶青”,又能是谁呢!

这个杀人无算,罪恶累累的江洋大盗,终于,恶贯满盈,悄然倒毙在霞庄七重院的花丛间。

三哥起身走到竹叶青跟前,籍着依稀的灯光,见他倒在血泊中,柳叶镖插在竹叶青脖子上,锋利的镖刃,切断了颈动脉,竹叶青的生命瞬间终结,脖子上的创口,还不时地冒着血泡,可他却却依旧死死攥着那把连弩,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右手中指,紧扣扳机,箭槽里还剩有两枝毒箭。

竹叶青侧卧在地,脸上惊怖之极,右眼贴着黑眼罩,左眼瞪得溜圆,像是在问:这是咋地!明明见姓柳的中招了,怎么,死的却是我!

三哥抬头望望走廊,送夜宵的仆人已消失不见,连脚步声也没了,唉,怎么办?得想个法子,去救雷公道长,此时,三哥的心里只有救人。

深夜,仆人送夜宵的屋宇内,开夜工的人,会是谁呢?是老妖狼么?他们有多少人?在干啥?

是在审讯折磨雷公道长?还是在干其他活儿?一切,只有进去,才能揭晓。

仆人找不着啦,看来,扮成仆人,混进屋宇之法已泡汤。怎么办?

顾不得那么多啦,哥面前只有一条路,霸王硬开弓,不得,来硬的,打进去。

武功虽大打折扣,只要出手够快够准够狠,依旧能稳操胜券,况且,哥的运气一直不错。

一般来,三哥办事,计划周详,有时计划有好几套,轻易不会去碰运气,运气这东西,像任性的娃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也猜不透。

世上有许多事,是没法计划的。

世上有许多时候,碰的是运气,对,去碰碰运气再。

三哥返身,潜回屋宇前,耳贴门缝细听,屋内无声。

在门上扣了五下,先三后二,只听得“吱”一声,门开了一条缝,屋内守门大汉,困得睡眼惺忪,向外一张,含糊道:“山中无虎。”

三哥学着仆人语调,道:“大道通。”

咿呀一声,打开门,大汉道:“刚送过吃的,怎么又来啦,烦不烦……”话音未落,三哥一步跨入屋内,顺手在守门人胸前点了两指,那人腰佩宝剑,睡意顿消,骇得目瞪口呆,想喊,哪里喊得出来,周身动弹不得,三哥抓住大汉衣领,缓缓放倒在地,顺手把门带上。

与此同时,扫了一眼屋内,见屋宇高畅,北墙根,摆着一盏盘龙铜制烛台,点着红烛,烛光摇曳,屋内情形,依稀可辨。

从摆设看,像是个聚义厅,北墙上方,悬挂着一块黑漆金匾,上书三个颜体金字“琅王堂”,字体圆润饱满,笔力遒劲。

黑漆金匾下,挂着一幅中堂画,因红烛在中堂画一侧,故画中景物十分清晰:远处是巍峨绵延的阴山,四野是茫茫无际的草原,九头形态各异,呼之欲出的野狼,在草原上奔腾咆哮,呲牙咧嘴,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中堂画题着两字:狼帮。

字迹重拙,霸气狂放,点画勾勒间,在在桀骜不驯。

中堂画作者署名为:荒野甘露。

荒野甘露?这名字好熟啊,前七杀手北京分舵舵主,江湖上号称死亡判官宫路,在琉璃厂开过宝林字画铺,闲来兴起,也能涂鸦,曾用“荒野甘露”艺名作过字画。

他不是在依兰县沙河镇聚仙客栈马号,被我一镖,镖死了么?

莫非荒野甘露是在生前画的么?不太像。

荒野甘露活着时,正是白毛风大权在握之际。

白毛风气量狭,生性阴毒,胆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此张扬标榜一窝狼,形同谋反,画家画毁命丢,是事,恐怕连一窝狼都要受到株连,那时,尽管一窝狼已臣服在他麾下,即便臣服在他脚下,也将追究彻查,决不姑息。

荒野甘露是个谨慎微的人,决不敢在白毛风生前,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中堂画定是在白毛风死后,老妖狼大权在握时所作。

不对,宫路是死于白毛风之前,我亲眼看见,他在马号院子里,镖中脖子,栽倒在地的呀。

栽倒在地,不等于死!

有可能他中镖受伤,佯装死去呢?

然后,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起来,溜之大吉?

当初,马号大院,自己正与黑河九鬼生死搏击之际,要紧关头,没人会分心去再看一眼宫路,若其人未死,只有这一种可能。

中堂画作者荒野甘露,就是死亡判官宫路,他还活着!

他,人在哪呢?

不知为什么,三哥不禁打了个寒噤。

当年,全家十余口老,死于非命,自己侥幸得以逃生的惨案,一切皆缘于他草签的死亡合约。

柳家遇上这个人,就是一条坎,一条迈不过去的门槛,三哥不怕,地不怕,当得知宫路还活着时,心底不知为何,却有些发寒。

这份寒意,还有些挥之不去,奇了,此事先搁置一边,当今要务是找地下室。

只见琅王堂正中,摆着两张太师椅,左右燕翅儿排开,摆放着十余张交椅,看来,一窝狼常在此聚会议事。

今夜,厅堂内,除大汉外,别无他人,厅堂周遭,摆放着六只铜制盘龙烛台,有烛未点,若聚会,全点上,想必异常辉煌。

琅王堂怎么只有一条大汉,莫非刚才的仆人,只是为大汉一个人送的夜宵?

不对呀,仆人提着的那只食盒,有些份量,进去时,因提着累,还换过两次手,出来时,明显轻便多了,未换手,可见,食盒内装的食物较多,并非只是一人用量,进去时是满的,出来后是空的,那么,其余的人在哪呢?

在地下室!

抽筋鬼的话,想必不会空穴来风。

地下室在哪呢?

脚下仰躺着的大汉,瞪着三哥,脸上挂着鄙夷不屑之色,对,地下室着落在这子身上。

三哥蹲下身,从腿肚子绑带内拔出匕首,架在大汉脖子上,压低嗓门,道:“子,老实点,哥拍开你穴道,若敢喊,一刀做了你。”

大汉毫无惧色,冷眼相看,三哥拍开他哑穴,问:“地下室在哪?”

大汉是山东口音,道:“琅王堂没地下室。”

“在哪?”

大汉道:“帮主的卧室有,想去,我带路。”

三哥又问:“琅王堂就你一个人么?”

“是。”

三哥道:“撒谎,琅王堂不止你一个人,,琅王堂有几个人,人在哪?”

大汉冷嘲道:“跟你,又不信,既不信,问俺干嘛。”

三哥怒道:“找死。”

大汉道:“落在你手里,俺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三哥扬起匕首,却没下手,将匕首插进腿绑带,随手拍上大汉哑穴。

实在的,三哥心软,不是干严刑拷打的料,只是吓唬吓唬而已,丁飘蓬行,若遇上丁爷,呵呵,大汉这下就惨啦,严刑之下,何求不得。

三哥扒下大汉衣裤,穿戴齐整,将背上长剑取下,佩在腰间,掏出铜镜照脸,将胡须粘贴脸上,眨眼间,变了模样,跟大汉活脱活像,形神兼俱,难辨真伪。

他抓起大汉脚脖子,将大汉拉到阴暗墙角,弯腰俯在大汉耳边,学着大汉的山东口音道:“你不,俺就自个儿找,不信找不着。”

话的腔调与口音,毫无二致,惊得大汉后背直冒冷汗,知道此人,便是千变万化柳三哥。

三哥向北墙中堂画走去,中堂画后,会不会藏着地下室暗门呢?

来到近前,动手去摸画,正要揭开画幅,看看北墙后有无暗门,忽听得背后有人招呼:“虎子,干啥呢?”

咦,有人在招呼自己呢,看来我桨虎子”,三哥头也不回,道:“看画呢。”

“怎么动手去摸画呀,有啥好摸的,又不是黄花闺女。”

三哥噗哧一声,笑道:“个中玄妙,你不懂。”

“啥玄妙呀,。”

三哥撒手,回头见背后是条五大三粗的莽汉,故弄玄虚道:“机不可泄漏。”

莽汉道:“老子去屋后解个恭,就一会儿功夫,你子就不认人啦,还来个机不可泄漏,神秘兮兮的,干啥玩意儿。”

三哥道:“得,看在咱兄弟情分上,俺就不吃独食了,告诉你吧,这画伸手摸一下,好运罩头上。”

莽汉道:“没听过,你是哪听来的?”

三哥道:“俺听三爷的。”

“谁,三爷?”

三哥道:“咋的啦,你糊涂啦,三爷都不知道,谋财狼呀。”

莽汉道:“他是财迷,你也信!”

三哥道:“三爷,这幅画有仙气。”

莽汉道:“得了吧,仙啥仙,看不出来。”

三哥道:“还别,有点道道,自从摸了这画后,俺的赌运一直不错,十赌九赢,麻将桌上无敌手。”

莽汉走到画前,道:“草,我也摸两把试试。”

三哥道:“不校”

莽汉恼道:“咋地,这画又不是你家的,就你能摸,老子熊二就摸不得?偏摸。”

莽汉上去就要摸,三哥忙把他挡住,道:“急啥急,听俺嘛。”

莽汉道:“就兴你发财,不兴我发财呀。”

三哥道:“哎,熊二,不是这意思,这画一只能摸一回,摸两回要倒运呀。”

熊二道:“有这么多讲究?”

三哥索性扯开了,道:“可不是咋的,干啥都不易,都有门道。”

熊二道:“别卖关子好不好,你能不能一次个透。”

三哥道:“行,熊二,你过来,在中堂画的右下角摸一下,就能伸手摸一下,好运罩头上啦,记住,摸其它地方不灵,摸两下,走背运。”

熊二心翼翼走到画前,果然在画幅的右下角,摸了一把,便缩手,后退一步。

三哥笑道:“后退干嘛?”

熊二道:“怕不心又碰上啦。”

三哥道:“哎呀,熊二,真搞笑,你不摸,莫非画会摸你呀,你又不是白脸,我草。”

中堂画有九头狼,跑在头前的狼,比其余八狼,更硕大威猛,显然象征着狼王老妖狼。

三哥走到中堂画中间,在带头的狼王头上摸了摸,熊二道:“你这是干嘛?”

三哥道:“摸摸狼王头,吃喝不用愁。”

“谁的?”

三哥道:“三爷。”

熊二笑道:“你也信?哈哈,老子才不信呢,尽瞎吹。”

三哥道:“不信白不信,你知道不,三爷为啥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全挂着粗金链吗?”

“为啥?”

三哥道:“不告诉你。”

接着,三哥又在狼王背上摸了摸。

熊二问:“第二摸,有啥道?”

三哥道:“摸摸狼王背,荣华又富贵。”

熊二道:“呸,嚼舌头!”

三哥不搭理,最后,在狼王尾巴上摸了摸。

熊二道:“第三摸,我猜猜,行么?”

三哥道:“校”

熊二道:“摸摸狼王尾,高楼大厦黄金垒。”

三哥道:“错!”

熊二道:“那,你啥意思?”

三哥道:“摸摸狼王尾,想和谁睡和谁睡。”

熊二哈哈大笑,道:“哈,有意思,有意思,好是好,就是有点乱,老子也来摸一摸。”

走到画中间,果真在狼尾上摸了摸。

熊二回头,叹道:“哎,虎子哥呀,不是兄弟数落你,正事嘛,你就发蔫犯困,发财的事呀,比谁都来劲,还门儿清,那你干这行干嘛,还不如做生意挣大钱去呀,弄不好,也能混个大款土豪什么的,到时候,不定也能让兄弟我搭把手,沾个光呀。”

三哥道:“就你这德性,还想沾俺光!”

熊二道:“嘿,咋地,弟待哥可不薄啊,还为你挡过刀呢。”

三哥道:“得,跟你闹着玩呢,挡刀的事,哥哪敢忘呀,若发迹了,亏待不了兄弟。”

熊二道:“那才像人话,这画玄乎,还有啥道?”

“樱”

熊二道:“哎哟喂,还有哇,,兄弟我就爱听哥吹。”

三哥道:“闹了半,是俺在吹牛呀,对牛弹琴,牛不入耳,吃力不讨好,哥不吹啦。”

忽地,一个声音从三哥身后幽幽传来,道:“吹,接着吹,本帮主就爱听人鼓如簧之舌,可劲儿瞎吹。”

熊二抬眼一看,忙上前,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偌大一条莽汉,磕头如捣蒜,道:“帮主驾到,属下未尽守卫之职,一味嘻笑胡闹,视守卫为儿戏,请帮主治罪。”

三哥转身一看,见墙东暗影里站着三人,中间是老妖狼,左侧是军师瘸腿狼,右侧是谋财狼,三哥赶忙上前几步,毫不迟疑,也是扑嗵一声,跪在老妖狼身前,磕头道:“人见此画神奇无比,便想着法子逗熊二玩耍,得意忘形之际,忘了守卫职责,此事与熊二无关,罪在人,望帮主严加责罚,人心甘如饴,决无二话。”

老妖狼道:“哟,你子还挺仗义呀。”

三哥道:“此事确因人而起,人不敢推诿。”

老妖狼道:“今儿念你俩能知错自责,本帮主就饶你俩一回,若下次再让本帮主遇上,两罪并罚,决不姑息。”

三哥与熊二齐道:“谢帮主开恩。”

老妖狼道:“起来吧。”

三哥与熊二诚惶诚恐,起身恭立。

老妖狼道:“虎子,你喜欢这幅中堂画么?”

三哥道:“喜欢,非常喜欢。”

老妖狼问:“那些顺口溜都是你编的么?”

三哥道:“一半是编的,一半是真的。”

瘸腿狼奇道:“此话怎讲?”

三哥道:“比如,伸手摸一下,好运罩头上这话不是编的,是真的,煞不信,人试了好多次,那叫个真灵,比猫儿巷瞎子先生算的命还准,没出过一次差子,让人不信都难。在人心中,此画是幅神画。”

老妖狼与瘸腿狼对望一眼,老妖狼面露喜色,道:“啥画?”

三哥道:“神画,神奇的神。”

老妖狼心中一乐,他认为,有些事,不可全信,不可不信,对于鬼神之事,咱一窍不通,怎能置之不理?世上人不懂的事,不胜其数,根本没有绝对的事,半信半疑最为妥帖,临事方能应付裕如,可消无妄之灾。

有人将中堂画定为神画,得活龙活现,乃本帮祥瑞中兴之兆,心里对虎子大生好福嘴上却道:“你不是在忽悠本帮主吧?”

是这么,脸上却挂着欢喜之色。

三哥道:“人不敢。”

老妖狼看看中堂画,道:“虎子,在你看来,狼王的全身都是宝啊。”

三哥索性溜须拍马,胡袄,逗老妖狼开心,道:“是呀,狼王全身全是宝,可惜凡人不知道。”

溜须拍马这玩意儿,对付头头最有效,用到哪里哪里灵,几乎没人不吃这一套呢。

平时,老妖狼还真不吃这一套,今儿,听手下人得言词凿凿,活龙活现,由不得心头沾沾自喜。

老妖狼道:“狼王的牙,有啥道?”

三哥道:“有啊,摸摸狼王牙,跃马扬刀闯下。”

老妖狼哈哈一乐,道:“脚呢,怎么?”

三哥道:“摸摸狼王脚,号令江湖是迟早。”

老妖狼大喜,号令江湖,成黑道霸主,乃老妖狼一生所求,内心心花怒放,脸上却一沉,摸摸光溜溜的下巴,道:“真会瞎编。”

三哥连连摆手,诚惶诚恐,道:“帮主,哪能呢,见了神画,人便神清气爽,不知咋的,顺口就来,不是人能瞎编,该是神画有神助,后来,人明白,是神画教的呀。”

老妖狼看看军师瘸腿狼,见瘸腿狼眉头一皱,向前挪动一步,老妖狼正在兴头上,不及细想,又道:“那狼王的眼睛呢,怎么?”

三哥像是讨近乎,靠近老妖狼,道:“帮主,的没听清……”

当时,瘸腿狼看出苗头不对,这虎子平时虽能胡乱呱叽,却断乎无这份口才,且虎子原先佩剑,剑鞘鲜亮耀眼,今儿,怎么佩了一把旧剑?听,柳三哥的雪域昆仑松纹剑,剑鞘暗淡无光,十分陈旧,一念及此,心中一惊,不好!

瘸腿狼灵机一动,面上不动声色,踏上一步,突然发难,一掌疾拍三哥面门。

自从瘸腿狼眉头一皱之际,三哥便已警觉,三哥有一心二用之法,面上似乎只顾与老妖狼应对,眼角却早已瞟到瘸腿狼面部细微神态,心里自有应对之策,瘸腿狼一掌拍出,究竟还是慢了一拍。

三哥左手一式昆仑甩云袖,与瘸腿狼对了一掌,“砰”一声,三哥与瘸腿狼双掌相击,瘸腿狼不支,登登登,后退三步,三哥此时也动了真气,一时有些气促。

与此同时,看也不看,一式“金雕啄狐”,右手胼指,袭向老妖狼前胸,老妖狼大惊,举掌护胸,一式“彩云遮月”,欲拆来招,三哥手臂一抬,从他臂弯穿过,又快又准,在其胸连点两指,老妖狼“啊”了一声,面呈惊愕,掌举胸前,动弹不得,其状甚怪,旁观者见了,大惊失色。

三哥左臂揪住老妖狼后衣领,后撤一步,右掌贴在老妖狼命门处,背靠中堂画。

待瘸腿狼、谋财狼与熊二拔出单刀时,老妖狼已被劫持。

三哥喝道:“别动,后退五步,若谁敢动一动,老妖狼死定了。”

只要三哥掌心内力一吐,老妖狼安有命在,众人无奈,只得后退五步。

此刻,老妖狼明白,这人哪是啥虎子呀,而是冤家对头柳三哥!

老妖狼道:“柳三哥,你活得不耐烦啦,也不想想,今儿你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哪。”

三哥道:“是嘛,哥既进得来,就出得去,没人拦得住。”

老妖狼道:“不对,如今,你武功已打七折,本帮主不信你能出得去。”

三哥道:“咱俩赌一把,如何?”

老妖狼道:“赌啥?”

三哥道:“赌命。”

老妖狼道:“你的命已在本帮手心里攥着,赌这个没劲,没悬念,本帮主对没悬念的事,一向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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