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夜光杯,君戍边不陪。椒房殿外青梅开,榻上佳人念未衰。相濡爱恋兮红墙隔,久年相思兮回首却惘然。青梅何其酸苦,浮生断!世世无缘盼来生,月仙红绳绕双魂。
题记。
雨渐渐地急了,夜黑得深沉,偌大的皇城中只有钦天监天授台上一盏灯火摇曳,在风雨中忽明忽暗,欲要诉说着什么……
“墨玄啊墨玄,不过徒负虚名而已。这红墙里的她,墙外的自己,尘世间的情爱,该如何方能清楚?”被天下人美誉为“洞玄”的钦天监年轻监正墨玄大人,此时一人站在高处不胜寒的天授台上,望着西北处的皇宫轻轻喃语,质问着自己。
“少爷,雨大了,您身子骨弱,受不得这般淋雨,该回去了。”久在屋檐下站着的老仆人看着年轻人在风雨中吹打着,于心不忍,恐这孩子受了风寒而引起旧疾,便轻声唤道。然而年轻人却是无动于衷,不过还是轻轻咳了一声。
老人见此皱起眉,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因为从小看着少爷长大,受不得他这般模样,所以感到心疼,自是说了出来:“少爷,久日窥探天机,维系龙兴气运,他人或许不解,可是您心里清楚,这样做并不单单是尽监正职司为天朝效命,更多的是为了减少国运逐渐式微之下带给她的苦难,可是这样一如既往,整整十年之久,您的身子也吃不消啊,现如今,她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已然不再是当年与你在墨府共折青梅的少女了。十年前的无奈,十年中的悲痛,该放下啊,少爷!”年轻人听得老仆人苦苦相劝似是想起了什么,雅致天成却有些苍白的脸上展开了久违的笑颜,然而眼中却浸有泪水随着雨滴一同流下……
宁德十一年的墨府中。
首辅李存忠与钦天监监正墨南正坐在云亭下弈棋品茗,一起一落之间不时看着院中两个孩子玩闹,而后相视一笑又继续低头落子。
“墨玄哥哥,那是什么花呢?”女孩扯动黑衣男孩的衣襟,指着目光及处的花问:“霁雪妹妹,那是青梅。”“墨玄哥哥,你可以折给我吗。”墨玄疼爱女孩,便欣然应允了。男孩折下一枝青梅将它别在女孩的发间之际,还不忘赞美一番,惹得女孩那可堪天仙容貌的脸颊一片羞红。
“墨兄,你我少时同朝为官,经历两朝天子三十年风雨。虽职事不同,然在这云亭下对弈也有数年,或可算是至交了?你看,我这女儿对她这个墨玄哥哥的倒是亲近的很啦,不如亲上加亲做个儿女亲家,可好?”首辅衔着棋子对着对面的墨南正笑问。
“首辅想必说笑了,你李庐中青年才俊数不胜数,更有身居都台,职领要事者,这些人才应是首辅大人的乘龙快婿,犬子愚钝如何能配得上令千金呢?”墨南正落下手中的汉白玉棋子,呷了一口香茗不置可否地笑答。
“那里那里,令公子气度不凡,深俱才识,年纪轻轻的就以棋艺惊绝天下,使得深爱棋道的皇上与之弈后也是赞不绝口,官封棋待诏,赐予“玄衣官子”之称!谁敢说令公子是池中之物啊,我门下那些年轻人有几人似令公子这般得此殊荣?”首辅李孝忠捋着胡须,对自己的慧眼如炬颇为得意。
“罢了,罢了,是命是孽自有天意,我又怎能改变……”窥得天机的墨南正好像已知晓了结局,却也改不了这天命所归,只是无奈的叹息,可惜李存忠只沉浸在得此佳婿的高兴喜悦之中,早已将墨南正这番似有深意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这个夏日里,弱冠之年的墨玄与正值妙龄的李霁雪,在父辈的笑谈与考量下被月老的红线拴在了一起。
次年肃秋,一场两权相害的血雨帷幕,悄悄拉开。
“上诏,曰:罪臣李存忠,结党营私,数年贪墨漕运军税,腐蚀朝廷,其罪当诛,然念其事主三朝,劳苦功高,故不予株连,先行打入天牢,秋后问斩。钦此!”司礼太监细高阴柔的宣旨声在结束了李存忠的生命的同时,也将这段昔日姻缘化为泡影。
可是没过多久,整个京城却再次热闹了起来,酒肆里,一桌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皇上纳妃,这有什么奇怪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皇上收回成命,免了李首辅死罪,只是贬为庶民,让他告老还乡了。”一位像是知道内情的人款款道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哎,听说是李首辅的女儿夜进皇宫请命,八成是皇上看上了咱这天朝至美了呗。”
李府。
“小姐,墨公子来访。”婢女现在门外说道。
“你告诉墨公子,雪儿得陛下怜爱,册为妃子,实是三生之辛,又怎是他可以比拟,曾经父辈的婚约,就此作罢。让他请回吧。”闺房中颤抖的声音渐渐成了哭泣,模糊得只有一句“墨玄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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