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弦依旧坐在门口,张容瑾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繁弦聊着天,

“上次,馆陶来的时候,还捎带着众人的消息,父母倒还好,只是四妹妹,让我颇是担心的,她悄无声息地嫁给子午恪,相敬如宾一年,到底子午恪没能撑过去,还是走了。”

张容瑾道,

“唯留四妹妹一个外人在子午府里。子午筠也不知为何,到底了也只愿唤四妹妹一声姑姑,送灵的时候也不许四妹妹去,把她锁在家里,任她苦苦哀求,子午筠也未曾让她送灵,子午恪走了不久,子午筠便让众人不要再叫四妹妹小夫人,还叫她一声张姑娘。这得是多诛心。”

繁弦道,

“四小姐灰了心倒还好灰心了,就会往外看,能看见旁的人,说不定,往后有别的缘分也说不定,毕竟四小姐才十八岁,还年轻着呢。”

张容瑾道,

“倒也是,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子午筠这般容不下她,只怕是不好。”

繁弦听着,没有答话,依旧做针线。

张容瑾坐在院子里,太阳透过云,阳光直直地照在人身上。张容瑾一下一下地无意识地扇着扇子。

阳光很暖,这般闲适的日子,若还能过许久,若是她运气好,便能走出宫外去,不必再在永巷之中困顿着自己,张容瑾甚至想好了,带着如今剩下的金银,去投奔屏镜,馆陶说屏镜的胭脂店已开了不止一家,靠着独特的制香技术,大受喜爱。

或许,她还能去投奔张琮和馆陶,就只可惜,这两人住得有些远,馆陶如今怀着孕,张容瑾又不想打扰。

阳光照在她面上,张容瑾想,其实,她还是想留下来。

但她怕自己会熬不过那些尔虞我诈的时光。

为之耗尽生命,极其可悲。

他甚至都已娶妻,违背了当初的誓言,自然是心中已经放下。

就是不知道,这太子妃人怎能样,是不是和她一样刁蛮任性不讲道理。

或者家世背景远胜于她,脾气还比她好。

不过,脾气比她好倒是个好事,否则管起六宫来,简直要疯了。

要是她管后宫,估计自己只会巴不得天天都不用见那些女人。

但若是如两年前那般,他心上还有她便是,她倒愿意回去,起码,她知道,在后宫中,哪怕所有人都欺辱她,他也会护着她。

可今时不同往日。

从他娶妻那一刻,这个幻想就覆灭了。

她逼着自己只将他当成曾经的恋人而已。

不论眼前,只论从前。

耳边响起布摩擦的声音,极细微,若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

张容瑾回头,繁弦放下手中的小鞋子对她笑。

连穿三日的缟素,第三日,新皇登基,万民朝拜,百官臣服。

刘启一身龙袍向上位而去,偌大的大殿中,他似乎只听得见他的脚步声,他一步一步走向皇位。

这一路上,不过十步的距离,他却走了近三十年,从他出生的那一日开始,便是天下这盘棋的天元,他站在权利最中心的位置,为了长盛不衰,走得满陌鲜血。

他舍弃了天真的童年时光,舍弃了少年时最好的兄弟,舍弃了他最爱的人。

他尔虞我诈,他手刃堂兄,他另娶他人。

可他亦是对风浪而面色不改,临危难而无惧。

他亲自上陈杀敌,平复匈奴。

他顾臣垂访,平衡朝堂。

亲自赈灾,维全万民。

他登上一步步台阶,伏倒脚边的大臣恭敬礼顺。

他回身看百官朝拜,他可见任何人,却唯独不能见他最想见之人。

张容瑾听见远处传来呼喊万岁的声音。

张容瑾道,

“新帝登基了。”

繁弦回答道,

“小姐,大汉换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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