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赶忙用清喉咙的声音掩盖住。
自全迎项目成立以来,高一生第1次显出了明显不悦的表情,用笔头在桌子上烦躁的点了点,“你当时不是说这些都可以解决吗?不是说工厂随便给一单都愿意抢着做吗?怎么现在又冒出了这么贵的开模费,这是你们的行规,还是你在工厂根本就吃不开?”
鲁俊伟只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像受了委屈似的,无辜的低着头。
我在心里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看高一生望过来,只好不情不愿的说:“那鲁总现在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鲁俊伟看了看高一生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我倒是有一个解决方案,不如趁机就成立一个资金池,所有付了这笔开模费用的顾客,就等于终身享有了这个产品一半的版权,那么等下次,如果有人看中了他的设计,每有一个人来购买这个设计,他就可以参与利润提成,那这笔开模费不就被摊薄了吗?”
这话说的像天方夜谭一样,说了就过了,我和高一生谁都没有说话。
高一生又整个人向后靠去,表情明显疏淡了许多,带着些许极力按压后的脾气,说:“这事再考虑考虑吧。”
鲁俊伟忙点点头,又抬手去拍拍严工,“这点小事,我们可以再讨论讨论。不过,我们的APP整体已经趋近于完成了,这个最重要啊,说明项目已经基本上成功了。我前几天还跟严工讨论,等APP正式上线的时候,是不是要搞一个庆祝仪式纪念一下呀,弄个剪彩什么的,到时候,高总可一定要赏脸来呀!”
高一生表情管理失控,向他一摆手,“冉总,你觉得呢?APP可以上线吗?”
平心而论,如果高一生不主动点我,我今天真是打定了主意,一句话都不说。见大家又望向我,清清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无波无澜,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有几个。”余光看到鲁俊伟眼神犀利的瞟过来,“首先我们平台的主营业务模式,或者说盈利模式到底是什么?至今都没有建立明确。没有盈利模式,平台靠什么赚钱?没有盈利模式,企业根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第二,既然是做珠宝首饰细分领域的原创平台,那各类贵金属珠宝的材质如何鉴定?是否要引入相关鉴定机构的官方链接,是否要和官方机构建立直接正式的官方合作模式。再打个比方说,客户买了一个翡翠戒指,收到货之后,说我们的翡翠是假的,要退货,那如何处理?客服的业务流程和处理规则有没有出台?我们如何做到自我保护,如何做到风险控制?对不起,我又老生常谈了,不说了。再说第三点,我们既然做原创设计,那知识产权要不要保护?费用又是怎么提取?第四点,鲁总刚才提到的工厂加工的问题,据我所知,现在有非常多原创的手作加工品牌,都是以个人的小作坊为运营主体,他们可能在大型的电商平台上已经有了客户基础,或者就是做做微商,用个人的人生经历带动品牌溢价,如果可以批量的引入他们入驻,是不是也缓解了我自有设计的加工成本压力?间接的也起到了引流的效果。可据我所知,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商务接洽,也没有做好任何优惠措施以及后端利润计提等等的相关准备,就算有商户主动找来,我们谈都无从谈起。所有这些我提到的主要问题,要不要放上日程,什么时候放上日程?是否需要按照这个日程开始准备招聘相关的业务人员?”我也不抬头,稍微停顿一下,淡淡的说,“就这些,说完了。”
会议室里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默,鲁俊伟应该想撕碎我的心都有了,他都已经想着该如何剪彩,如何开庆功会了,我却还在这里扯他的后腿。
我意兴阑珊的低着头,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
不知道高一生经过了怎样的一番情感纠结,再出口时语气平缓了很多,就我提出的各种问题,逐条与鲁俊伟展开了细致的讨论。
我突然有些欣慰,觉得高一生总算也体会了一把老母亲对油盐不进的傻儿子训诫时的复杂心情。
鲁俊伟依然什么都答应的好好的,某些小地方还会提出自己的一些意见建议,但我心知肚明,过了今天的会议,他依然只会我行我素,不会有任何推进和改变。因为这些统统不是他熟悉的,或者并不是他想做的。换句话说,截止目前,除了铺货,就没有什么是他真正想做的。
临近凌晨,才算逐一的讨论完了每一项问题可行的具体落实方案。阮阮做会议记录做的都快睡着了,每次我桌子下面踹她一脚,她就会猛然睁开眼,假装在笔记本上写几笔。谁想高一生突然点到了阮阮的名字,阮阮犹不自知,我忙伸腿在下面又踹了她一脚,没想到她反应有些大,向旁边一偏,整个人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
她懵逼的爬起来,略有些无措的向我微微使了个眼色。我在鲁俊伟面前原本是避免与阮阮有过多接触的,此刻也不得不开口为她解围,“阮会计,你先给高总倒杯水吧。”
高一生一抬手,“先不忙,这半年的财务情况,阮会计,报表都准备好了吗?”
阮阮连忙点头,从桌上的一堆会议记录下面翻出一个文件夹,两手捧着递到高一生手里。我身体又向下滑了滑,如果说IT行业高一生是外行,那财务数据这点事儿可就是高一生行走江湖几十年最拿手。
果然他沉吟着看了一遍,眉头越锁越紧。
我稍微抬头瞟了一眼,惊诧于鲁俊伟居然比我还镇定。
高一生全部扫完一遍,抬起头,戾气十分重的问:“小鲁,有什么要说明的吗?”
鲁俊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迟疑了半天才说:“公司章程上规定,怎么说呢,我在财务上的权限是不能高于5000块钱,高出的就要向冉星河申请,她和阮会计又是好朋友,总之,很多事情上我也说不清,反正我也清楚自己的位置,涉及到花费的事情上,都听资方的吧。”他委屈的看着高一生,“我能做的事情也有限,对此员工们对我也有些怨言,比如我让他们天天自己打扫卫生,唉,不说了不说了。”说着不说,可他把该说不说的都说了。
我心里暗暗下决定,只要高一生在此事上对我有丝毫质疑,我立马辞职不干。
高一生却直接把文件夹摔在了桌子上,对鲁俊伟质问道:“高于5000块钱的,你没有权限?可是你把高于5000块钱的都拆分打散了,当我看不出来吗?”
我忍不住瞟一眼阮阮,她却没有给我回应,只是低着头。
高一生又用手指点着报表上的一条,“就说这个实习的事,是你亲自给我打电话,专程向我表功的说,全部是你主导的,这几家学校的在校生假期来我们这里实习,而且强调不仅免费,原创设计图纸的版权还全部属于公司。可是你看看上面,你给每个实习生都分别签字,报销了他们的往返机票,在滨海中档小区两人一房的住宿、餐饮,啊,还有,就实习一个半月,所有的家具都是新买的,实习期一满怎么说,都送给房东吗?这个,还有这个,还买了所谓的高级礼品,让他们带回去送给各自的老师。你到底有没有算过成本?他们能出几张高质量的图纸?用一半的钱我们就可以招到几个稳定成熟的设计师了!”他颈边青筋都爆起来了,“还有,你看看这里,你自己那家公司的仓库租赁费用,为什么还挂在全迎的账目下?”高一生微微皱眉,阴侧侧的说:“你一直说要铺货铺货,到底是给全迎铺货,还是给你自己的那家网店铺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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