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他又叹息一声道:“风尘打滚实为不易,李姑娘若有超脱之意,自有人伸以援手!”说着望了望童贯、赵佶等人。
言下之意十分清楚,官家愿意帮助李师师脱身从良。
李师师双目微微泛红,微施一礼道:“师师早已习惯了风尘辗转,实在是不知风尘之外何以立身。师师将始终自求清白,以不负官家赠玉之美!”显然是婉转拒绝了官家的美意。
厅中众人再次瞪大了眼睛,李师师从今以后身戴着当今官家的玉圭,岂不是便获得了天下最坚强有力的荫庇?
端王赵佶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怔怔望向自己的兄长,欲言又止。
一夜之间,大宋东京城疯传起两段神话:一是苏子瞻诗词压倒东京才子诗人;二是李师师奉旨赴风尘。而这二人身后静静站着的便是沈家老宅的主人,沈晦。
室内滴漏轻响,窗外春虫合鸣。
沈晦托腮望向窗外,白墙青瓦、绿树红花。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难以遏抑的惆怅,有一种叫作“怀念”的东西油然而生。他开始刻骨的怀念,怀念过去的时光、曾经的过往、还有他的妻子。
你在哪儿呀?你还安好吗?
门环轻轻响动,将沈晦从遥不可及的旧时光拖回到光怪陆离的现实之中。
那个脸孔硕长的苏子瞻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只听他用四川味极重的官话说道:“嘻嘻,先生我又一事相求嗦,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嗦?”
沈晦见他那副低眉塌眼竭力讨好的样子,便知道他定要求自己作枪手,心中便有些腻歪。但想想自己满肚子的唐诗宋词,不过是个便宜的人情而已,便随后说道:“讲,干嘛不讲?”
苏东坡见沈晦答应的爽快,不由得大喜过望,搓了搓手道:“这个,王府尹家的三小姐王弗邀请我今晚去她府上吟诗作对、舞风弄月,我该准备一首什么风格的诗词好嘞?”
沈晦受不了他这般信口乱说,摆了摆手道:“王府尹家的小姐是有名的贤德好学,王府尹亦是以中正著称,你须做首三观端正、格调高雅、老少咸宜的正能量诗作才是。”
苏轼听不明白他那有些拗口的道理,但是他对自己想要什么却异常清楚。他两根手指微微搓动,龇着两颗前槽牙,配上他那张长得前无古人的巨脸,像极了一头找食吃的驴。
“嘻嘻,这个这个,沈先生你也知道我是不认得多少字儿的。”脸上的谄媚如同浸在棉布里的水,轻轻一捏便满地都是。
沈晦哂笑着摆手,不愿同他啰嗦。继而提起了笔,信手写下:“记得画屏初会遇。好梦惊回,望断高唐路。燕子双飞来又去。纱窗几度春光暮。
那日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
苏轼望着那纸卷,问道:“这词名叫什么?管用不?”
沈晦笑道:“‘蝶恋花’,保准让那位王家小姐顷刻间对你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苏轼挠头大喜道:“成,就是这首‘别怨妈’了!”
唉,显然,大文豪苏东坡先生将“蝶恋花”三个字听成“别怨妈”!
第二天,一首情深意切的《别怨妈》在东京悄然流传。至于一向习惯于穷究文字的东京文化圈是如何容忍这个诡异奇崛标题的,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天才都是拥有为所欲为的特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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