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璇笑道:“正是如此,虽然这个‘钱老先生’选择要放手一搏,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莽夫,在这种明知道对方的人数几倍于自己的情况下,他必然不会去选择和对方硬碰硬去拼一个鱼死网破,而是要想办法最好能够将对方分而击破,所以就算他知道对方完全是奔着他而来,却依然不肯舍去自己的伪装,始终装成这个‘钱老先生’,借此来寻找机会好先发制人。”邹韬不解道:“可是薛老板您先前也说过,这个‘钱老先生’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追杀他的杀手,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想到这些,而是极力的抗拒登船,虽然说后来他还是上了这艘船,但是当时他的这番举动可是被船上的所有人都瞧在眼里,那些杀手又不是傻瓜,难道会察觉不到问题吗?”千璇继续笑道:“这也正是这个人的聪明之处,请邹老板好好回忆一下,这位‘钱老先生’究竟是对所有人都很抵触,还是仅仅抵触那个王公子一人。”邹韬抚摸着下巴,努力地回忆着,过了良久他突然拍手叫道:“对呀,他从始至终只是抵触王公子一人,对于其他四名船客却没有半点的抵触情绪,老夫甚至还曾经看到过他和其他的杀手在一起谈笑风生,人们常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那些是随时都会要走他性命的人,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千璇笑道:“所谓的谈笑风生,其实不过是一种疑兵之计而已,这位‘钱老先生’之所以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掩盖他先前想要装病离船的那个举动,也是为了让他后来又上船的行为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邹韬打断道:“合理的解释?”千璇道:“正是如此,让这些杀手误以为他虽然发现了那名王公子,但是他却并没有识破他们所有人,而一旦这些杀手们产生了这个错觉后,那名王公子自然是不能轻举妄动了,杀人的任务也只能交由其他的杀手来动手完成,可惜他们没有想到如果这么做的话就正好中了那个‘钱老先生’的计策,他们肯定不会想到那个‘钱老先生’竟然会先发制人,也正是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反而让那个张员外成了第一个死去的人。”

邹韬疑惑道:“薛老板的话句句在理,可是老夫还是有一事不明,这些杀手们并不是傻瓜,既然他们的一个同伴突然间莫名其妙的死去了,自然就要引起他们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应该在当时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照理来说那个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再继续隐藏身份,倘若是老夫来作为这其中的杀手之一,那个时候必定会当机立断去杀死那个‘钱老先生’,而不是默不作声继续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千璇轻声叹了一口气,道:“此言不虚,恐怕那些杀手当时和邹老板是一样的想法,只可惜他们遇到了一点意外,才迫不得已将时间拖延到现在才杀死了那个‘钱老先生’,至于那是什么意外,在下想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等过一会儿再谈,不知在下这般解释可否让邹老板明白。”邹韬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只是老夫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向薛老板讨教。”千璇道:“邹老板休要用讨教一词,岂不是折煞在下,你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出来好了,在下定知无不言。”邹韬道:“既然薛老板都这么说了,老夫也就不客气了,实不相瞒,老夫虽然在薛老板审问那四个人的时候始终伴在您的左右,却根本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般对话,也不清楚您与他们双方之间究竟是如何进行博弈的,更不晓得为什么薛老板您要说在这场对决中他们已经赢了,关于这些疑问,不知薛老板可否告知一二,也让老夫这么一个山野村夫开开眼界。”

千璇笑道:“开眼界可不敢当,邹老板想要知道的话在下定毫不隐瞒,显然这些人对此早有准备,在下从一开始就已经步入了他们的掌控之中,不知邹老板可还记得我们第一个审问的王公子吗?”邹韬道:“这是自然,说句实在话老夫到现在还没明白为什么薛老板您明明说过要先对付那个承受能力最为脆弱的人,却依旧先去审问的这名王公子呢?”千璇笑道:“这一点并不难理解,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邹韬道:“依薛老板所言,您的意思是那个王公子是这些人中间的主谋?”千璇道:“也许如此,又或者说至少是他们想要让在下以为这个王公子就是他们的主谋,而这位王公子也的确表现出了一种领袖气质,然而那只是伪装出来的假象而已,他并不是这些人中真正的领导者。”邹韬道:“不好意思薛老板,老夫似乎有些没有听懂,老夫还是没有明白薛老板您这么做的原因,还有就是为什么这些杀手要让您把这个王公子当作他们的领头者,老夫实在想不清楚。”千璇道:“这其中的缘由在下之前未曾和邹老板说起过,主要是因为在下也存有一些私心,在下害怕邹老板你提前泄露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才没有告知于你,还望邹老板见谅,其实在下之所以先去审问这个王公子,正是用的擒贼擒王之法,因为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只要是对付一群人,倘若一个个挨个进行解决那绝对是一个愚不可及的方法,但是如果你先将矛头对准这些人中的那个领导者,那么就可以震慑他们这个群体,在下这招亦是如此,先审问那名王公子,再去审问四个人当中心理承受能力最差的那个人,其目的就是为了震慑其他三人尤其是那个心理承受能力最差的一个人,因为一旦这一招起了效果,那么接下来就必然能够从那个人口中得到些许我们想要的线索,可惜令在下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居然早就料想到了这一步,故意布出假象来迷惑我们。”邹韬问道:“薛老板您的意思是说,这个领导者另有其人?”千璇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至少并不是他,甚至还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领头羊根本就不在这四个人当中。”

邹韬道:“就算这个王公子并不是这其中的领头羊,但是接下来我们还是先拿那个承受能力最为脆弱的一个人开了刀,为什么仍然还是毫无所得。”千璇摇了摇头,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关于这件事情在下难辞其咎,都怪在下一意孤行不肯听进邹老板的劝告,这才导致后来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邹老板你说的没错,其实这四个人之中心理承受能力最为脆弱的人就是那名水手,都怪在下畏首畏尾迟疑不决这才中了对方的计策,看来对方真的是算无遗策,不仅料到了在下会先从薄弱的一环下手,还洞悉到了在下的顾虑之处,因此直接将计就计,让在下误以为这李氏才是心理承受能力最为脆弱的那一个人,殊不知实际上却挑到了一个最难对付的角色身上。”邹韬道:“所以说其实那个承受能力最脆弱的人就是老夫所说的那个家伙吧。”千璇摇了摇头,继续道:“非也,邹老板有所不知,其实这四个人之中根本就没有心理承受能力脆弱的人这一说法,一切都是他们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只不过我们选中的李氏恰巧是那个心理承受能力最强的人而已。”

邹韬道:“原来如此,但是对后来所发生的事情老夫依旧不太明白,在我们审问完李氏之后我们一起去见了老夫手下那个小子,在老夫看来当时他的情绪非常的不稳定,而且他的反应与表现看起来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东西,很显然他已经中了薛老板您的妙计,可是为什么眼看着那个家伙就要将这件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之时他却好似把这一切都看破了一般,突然间一转态度,这实在是让老夫无法理解。”千璇继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邹老板可还记得当时那名水手问过我们一个问题。”邹韬点头道:“这当然还记得了,那个家伙问我们那刘氏夫妇可曾跟我们说过乱石岛,可是薛老板,虽然我们都知道那其余三人根本就没有告诉我们半点消息,但是我们本来就是在说谎话,这句话其中难道还另有什么奥秘不成?”千璇笑道:“其实这四人跟那个所谓的乱石岛根本就毫不相干,甚至有可能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这么一处地方亦或是组织,那名水手之所以会问我们这么一句话,是因为这正是他们之间用来确定的对方是否已经告密的手段。”邹韬听了这句话,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十分懊恼的叹气道:“哎呀,如此说来,反而是老夫破坏了薛老板的计划,要不是老夫愚不可及的去接了那句话,现在我们哪里还会陷入这种烂泥潭里进退两难,该死,真是该死,薛老板您尽管骂老夫好了,这都是老夫自作自受。”千璇微笑着劝慰道:“邹老板此言差矣,就算邹老板当时没有去接那句话,在下想那四人也留有其他的手段用来对付我们,况且此番多有劳烦邹老板,倘若在下再如此咄咄逼人的来责骂邹老板,岂不是太忘恩负义了,再者说此事主要的责任在于在下,于邹老板又何错之有。”

邹韬道:“薛老板通情达理,老夫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老夫还有一事不解,不知薛老板可否点明?”千璇道:“邹老板但说无妨。”邹韬道:“我们最后审问的一个人是那个姓刘的大汉,此人倒是个痴情种子,一听见自己妻子受难的消息,立刻如坐针毡,虽说他当时还不肯对我们说出这背后的真相,可是在老夫看来若是我们再坚持上一段时间,必定能够从他的口中得到我们想要的一切,不知薛老板为何不肯继续下去呢?”千璇笑道:“因为即便我们再怎么坚持留在那里与那个姓刘的大汉纠缠不休,到头来依旧是一无所得。”邹韬问道:“此话怎讲?”千璇接着笑道:“在下且问邹老板,若是想要保守住一个秘密,怎样才能做到不为人知呢。”邹韬道:“这个问题倒是并不难解答,恕老夫直言,薛老板您虽说不是江湖人士,但老夫猜测您所效力的朝廷恐怕早就教过您要如何应对这种事情了吧,您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他是谁,只要他还是一个活人的话就都存在着开口的可能,这世界上唯有死人才不会告密。”千璇点了点头,道:“邹老板此言不虚,虽说此法太过惨无人道,为有德之士所不齿,然而这杀人灭口之法历来就被人们所推崇,在当今世上早已见怪不怪了,但是在下还想问邹老板,虽说这杀人灭口之法的确是一个保密的好办法,不过倘若不能取走那些知情者的性命的话,邹老板又有何良策呢。”邹韬挠了挠头,道:“这样的话老夫也想不出什么好手段了,那就只能希望那些知道秘密的人嘴巴闭紧一些了。”千璇笑道:“邹老板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但是除了选择那些守口如瓶的人之外,在下认为这秘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邹韬点头道:“说得对,就算不能杀人灭口,只要是知道的人少,有时候这个秘密也不会被他人发现,只不过这保守秘密之事和那姓刘的大汉之间又会有什么关系呢,”这一次没等千璇作答,邹韬自己已经醒悟,只见他一拍大腿道:“啊呀,是了,薛老板您的意思是说,那个姓刘的大汉只知道要来杀一个人,但是他对于具体的情况以及杀人动机完全就不知情是吗?”千璇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邹韬疑惑道:“可是这样的话他又是怎么和其他的几个人取得联系的呢,万一在这行刺的过程中他与其他几名刺客产生了误会岂不是会破坏他们的计划吗?”千璇笑道:“邹老板莫要忘记了,那个姓刘的大汉身边从始至终都有一个人陪伴其左右。”“是李氏!”邹韬脱口而出,千璇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加之他们夫妇二人伉俪情深,自然是心有灵犀,何况邹老板不是也曾亲眼所见那个姓刘的大汉在听到自己夫人受难的消息时那种心急火燎的表现,从这些方面足以证明这个姓刘的大汉对于那李氏何等关切,由此可见倘若这李氏要他来帮忙杀死一个人,那个姓刘的大汉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邹韬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些人的手段居然如此高超,布置如此精密,可惜我们忙前忙后的费尽了心思,如今也只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说完他便不住地摇头叹气。

千璇问道:“难道邹老板对这个结果心存不满吗?”邹韬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当然是这样了。”但是千璇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气氛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就听见千璇笑道:“在下本以为邹老板如愿以偿的看见这四个人逍遥法外后会很高兴才对。”邹韬听见这句话以后,登时变了脸色,一张原本黑里透红的脸变得铁青,他紧咬着牙齿,不时地发出轻微的磨牙声,额头上渗出了滴滴汗珠,半天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过了好久,邹韬才勉强做出一个笑容,道:“薛老板您是在开玩笑吗,老夫觉得这个玩笑并不怎么好笑,还是不要开为妙。”千璇亦笑道:“事已至此,邹老板还是不愿意舍去这层伪装吗,难道是未尝尽兴吗,在下还以为只要按照邹老板布置的棋局走一遍就会让邹老板心满意足呢。”邹韬结巴道:“薛老.....薛老板,您这....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怎么听不明白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倒是脸上还强撑着笑容,只不过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就是了,似乎这世上总有这么一种人,明明都已经被别人揭穿了,却仍然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时千璇轻声叹了一口气,道:“邹老板既然不愿意说,不妨就由在下来说出这一切好了,不得不说在我们审问那四个人的时候他们之间的配合的确可谓是天衣无缝,而且用到的那些手段也不得不让人佩服,但是那些只不过都是伪装而已,方才在下和邹老板所说的那些手法其实都是邹老板与你的同伴想要让在下想到的东西,你们想要将在下的注意力引向其他的地方,好借此来脱身,这个计划本身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只不过很可惜的一点是,在下基本上不会相信任何人,所以当我们在审问那四个人的时候在下也在偷偷的观察着邹老板你的一举一动。”邹韬勉强地笑道:“老夫的举动,难道老夫还给他们通风报信了不成,可是薛老板您别忘了,在您审问那四个人的过程中总共才说过两句话,难道这两句话里面有什么暗号吗?”千璇笑道:“那两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真正让在下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其实是这个。”说完,只见千璇伸出一只手作捋须的动作,邹韬看到千璇做出这个动作,只觉心头一震,微微张开嘴巴想要继续为自己辩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邹涛不说话,千璇便接着道:“一开始的时候在下倒对此并不在意,以为那不过是邹老板你的个人习惯而已,但是当我们把这四个人依次审问过之后,在下的便不得不对此心存疑虑,你一直在做这个动作,但是为什么在我们离开关着那些人的房间后你就立刻不再做这个举动,这是疑点之一,尤其是在我们审问那名水手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情绪明显非常不稳定,虽然说他可以依靠假问题来判断在下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为什么他的情绪也同之前判若两人,在那一瞬间就稳定了下来,在下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时后邹老板也在做这个动作,之后在审问那个姓刘的汉子时也是这样,为什么他的情绪在邹老板做出这个举动后就立即稳定了下来,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那正是因为邹老板所做的这个动作根本就不是习惯而为之,而是在这些人之中传递信号的标志。”邹韬见千璇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计策,此时也就不再继续伪装下去,而是微笑着看向千璇,缓缓鼓掌道:“不愧是薛老板,看来朝廷的官员里也有些真本事的人啊,佩服佩服,可是就算你知道了这一切,又能做什么呢,接下来是不是要让我们这些杀人的凶手偿命呢?”千璇摇了摇头,道:“在下向来都不怎么认同以杀止杀这个观点,只不过做了错事理应受到相应的惩罚,邹老板以为如何。”

邹韬叹气道:“诶呀呀,事到如今,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千璇道:“对于这一点在下想邹老板同在下都早已心知肚明,多说无益,邹老板,请吧。”邹韬眯起了双眼看向千璇,道:“看这个架势薛老板是想要和老夫动手啊,老夫知道,你的身手不错,单打独斗的话老夫必败无疑,只不过......”说到这里邹韬突然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笑容,就听见他接着道:“只不过呀,老夫可不会与薛老板单打独斗。”话音刚落,千璇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他急忙伸出一只脚的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随后整个人翻身往空中跃起躲过了这一袭击,紧接着他便浮空变换身形,直朝着船上的桅杆飞去,接着竟如同一根稻草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桅杆上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桅杆下立刻发出了赞叹声:“好身法!”千璇仔细地向下方看去,原来是那个王公子,看起来刚才就是他从背后袭击自己,他本应该被关在船舱里,此时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甲板上,倘若他在这里出现,那么证明......正在千璇思索的时候,甲板上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千璇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就是那另外的三个人,看起来邹韬早就料想到了会有这一幕,所以他在和千璇见面之间就已经先把这四个人放了出来,只不过有一点令千璇感到疑惑不解,那就是当另外三个人来到甲板上的时候,他们不知为何竟然将一口棺材也带了上来。

此时邹韬率先发话道:“薛老板不妨先下来一叙如何。”千璇明知道此时敌众我寡,自己下去之后很有可能遭到这些人群起而攻之,然而他却毫不犹豫地从桅杆上跃起,随后便降落在了甲板上,落地无声。邹韬倒是没有想到千璇竟然会如此爽快的答应,愣了一下,心中暗暗赞道:此人倒是有些胆量,只见他用一种很和蔼的语调,微笑道:“有一句老话说的好,叫做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如今摆在薛老板面前的可不止四只手,就是面对这样的局面薛老板还要一意孤行吗?”千璇亦笑道:“也许在下就是这么一个固执己见的人,邹老板或许会认为在下不可理喻,但是不论诸位怎么看待,我始终还是那句话,做了错事就应当受到相应的惩罚。”听了这句话,那个水手首先安耐不住,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死到临头还敢这么嚣张,你的本事我们先前也见识过,无非就是那种程度罢了,你真以为能够对付得了我们所有人吗,告诉你,要不是老大说了不准对你动手,老子早就亲手把你剁成肉泥了.......”他越骂越起劲,用的词汇也是愈来愈不堪入耳,但是千璇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些污言秽语而生气生气,反倒微笑着看向对方,不过有人却先忍不住了,只见邹韬缓缓地转过头去,看了那名水手一眼,突然他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瞬间闪到了那名水手的面前,“啪”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那名水手的脸上,登时在那名水手的脸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他打人的动作极其迅猛,以至于在场的人只能看见残影飘过,就听见邹韬呵斥道:“登不得台面的东西,这位可是一名义士,士可杀不可辱,你这家伙如此用言语来羞辱他,就连老夫也看不下去了,给老夫滚到一边去。”那名水手唯唯连声地退到了一边的角落,千璇赞道:“邹老板真乃老当益壮,方才那一招竟如此迅猛,让在下自愧不如。”邹韬拱手赔礼道:“不好意思,薛老板,让你见笑了,下面的人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和他计较。”千璇微笑道:“无妨无妨,这位水手大哥只不过是在和在下开一个小玩笑而已,邹老板莫要为此大动肝火伤了和气,另外,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想要请教邹老板,不知邹老板意下如何。”邹韬道:“若是可以告诉薛老板的问题,老夫自然知无不答。”

千璇道:“邹老板如此爽快,令在下佩服,在下想要问邹老板,方才那位水手大哥也曾提起过,既然这艘船上除了在下与那个‘钱老先生’以外都是你们的人手,为什么你们不在一开始就动手杀了在下呢?”听了这个问题后,邹韬居然仰天大笑起来,他笑的很开心,甚至笑得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好久他才止住了笑声,但是脸上还挂着笑意,他看千璇的眼神就像是长辈看着天真的孩童那样,似乎是在说千璇的这个问题太过幼稚,只见他道:“这个问题很有意思,看起来薛老板是把我们当做杀人如麻的杀手了,有一句话叫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但是到了我们这里,却要改成当局者清旁观者迷了,薛老板你是一个旁观者,自然不懂这其中的原因了。”千璇道:“既然如此,不知邹老板可否也让在下这个旁观者了解到此事的缘由呢。”邹韬道:“这点是可以告诉薛老板的事情,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这艘船上除了你以外,其他的人都是为了同样一个目的才聚集到了这里......”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下来,看向千璇,千璇会意道:“那就是为了杀死那个‘钱老先生’。”邹韬点头道:“正是如此,只不过那个家伙并不是什么‘老先生’,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畜生’,此人的真名叫做陆周庭,是一个天字号的大混蛋,他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还像是个人,但是实际上却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徒,背地里造下了不知有多少孽,他勾结官府目无法纪,强占他人田产,使那些勤劳朴实的百姓失去生存的基本,被迫背井离乡远离他们世代生存的土地,这期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迁徙的路上,平日里净做一些欺男霸女之事,怂恿手下的恶徒强行将无辜的路人打残,只是为了图个乐子,他又暗设私窑,多少良家妇女以及那些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被逼良为娼,他还贩卖人口,强行将无辜的妇女和儿童掳走去卖给北边的鞑子来做奴隶,不仅如此他在做生意上也是毫无诚信,栽赃陷害不知搞垮了多少其他的商家,害得人家最后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虽没有直接杀人,但是他做下的这一切可是比杀人诛心还要恶毒啊,所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在一个月前我们便找上门去,杀了这个混账一家老小以及他手下的那些狗仗人势的恶徒,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有两下子,当时居然让他逃走了,从那个时候起我们便一直在追捕这个家伙,终于在今天结果了他的狗命,唯一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有外人卷入这场事件,我们杀那陆周庭是为了替天行道,旁人与此事并无瓜葛,因此我们绝不能对无辜的人动手,所以老夫才布置了这个局,为的就是希望薛老板你能够因为审问无果而放弃,我们也就当无事发生,今后就此别过,未曾想到薛老板竟如此神机妙算,看破了这布置的一切,老夫深感佩服。”

千璇道:“在下何德何能,邹老板这佩服二字在下可担待不起,只不过恕在下冒昧直言,邹老板与诸位的行事手法,未免也太过极端了,在下实在是不敢苟同。”邹韬冷笑道:“怎么,难不成薛老板认为这样的恶徒还有资格苟活于天地之间吗?”千璇道:“他的确是罪大恶极,但是不论是你还是我亦或者是这世上的其他什么人,都没有资格随意去夺走他人的性命。”邹韬反问道:“那么请问薛老板,若是这陆周庭的命都要算是一条人命的话,那些被他害得生不如死以及被间接害死的人又要怎么算?”千璇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当然知道他欠下了累累血债,也并不想替他辩护什么,只是即便他罪无可赦,也不应该是由你们来动手,而是应该交由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有资格的地方来审判。”邹韬冷笑一声,道:“把他交给官府吗,老夫刚才就跟薛老板说过吧,这家伙和官府之间相互勾结着,即使你把他送入大牢,过不了几天他还是会完好无损的从那里走出来,而等他出来以后,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要遭受他的迫害,难道这样薛老板就心满意足了吗?”千璇道:“在下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邹老板你们做事实在是太过极端了,就算要惩罚恶人,又何必伤及无辜呢。”邹韬饶有兴趣地看向千璇道:“哦,老夫倒想听听,我们是怎么伤及无辜了。”千璇道:“你们杀死这个陆周庭,说是为了惩恶扬善,但是你们又何必将他全家上下一并杀死呢。”邹韬笑道:“怎么,难不成薛老板认为那些为虎作伥的恶奴就不该杀死吗,老夫可以负责任的告诉薛老板,这个陆周庭做的坏事多半是由那些恶徒实行的。”千璇道:“在下并不是在惋惜此人或是此人的帮凶,在下所谓的无辜之人指的是此人的家小,这些人难道也同这陆周庭一样罪大恶极吗,邹老板为什么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也不肯饶其一条性命。”邹韬道:“这一点薛老板有所不知,这陆周庭的家眷虽然没有直接做过什么坏事,但皆是一些粗鄙下流、自私自利之人,怪不得有一句俗语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且虽说他们没有直接参与陆周庭所做的那些恶事,不过陆周庭所做的每一件恶事他们都看在眼里,却又默不作声,任由其祸害他人,此等不仁不义之人,就活该受到这样惩罚。”

千璇轻声叹了一口气,道:“他们的确有罪,不过罪不至死。”邹韬立刻反驳道:“老夫倒认为,这种铁石心肠纵由坏人作恶,对他人遭遇冷眼旁观的家伙是死有余辜。”千璇道:“做错了事的确理应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那应该是相应的惩罚,而不是肆意报复,倘若人人都私设公堂,每个人只听信自己心中的正义,这来之不易饿的太平之世最终将会荡然无存。”这个时候还没等邹韬开口,那名王公子倒先开口道:“所以说,薛老板这是要来说服我们认同你的观点吗?”千璇笑道:“阁下误会了,在下并不是想要强词夺理非得分出个孰是孰非,诸位没有错,在下亦没有错,诸位所行为的是义,在下所做的一切亦是为了义,只不过诸位追求的义,与在下所守之义不同罢了。”那个王公子还想要继续与千璇争论,却被邹韬一个手势给制止住了,只见邹韬缓缓开口道:“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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