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孩嘴上绑着的胶带刚被张丰毅撕开,涨红了脸的她就尖厉地大叫起来:
“跑呀,炸弹要爆炸了。”
霎时间,包括年轻女孩,在场所有被关押的居民不约而同地都动了起来。
厂房人头攒动,如波浪般剧烈起伏,透着焦虑和不安的气息。
受困者们虽然被捆缚手脚,行动不方便,但还是奋力挪动身体,或翻滚、或爬行地向楼梯口前进,像是一群垂死的毛虫。
厂房的深处更是混乱不堪,如同人海之中的旋涡。有的受困者甚至用肩头、后背和小腿发疯似的顶撞周围的受困者,来为自己开路。
女孩受惊的脸庞几乎快流下泪来,仿佛她身后的地方就是折磨罪人的炼狱。
她趴在地上,用胳膊杵着地,轮流交换左肩和右肩,一点一点地匍匐前进。她的脸颊因强烈的恐惧而发红发烫,肩头的肌肤沾满了地面的灰尘,擦伤的伤口隐隐有鲜血冒出。
张丰毅忙不迭地在后面追着她,依次给她解开脚腕、手腕的胶带。
年轻女孩获得自由后,立即翻过身体,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向了楼梯口。
张丰毅还没来得及问跑出楼梯口的年轻女孩,到底哪里有炸弹,就听见厂房深处“轰隆”一声,最里面的墙壁猛然坍塌下来,巨大的碎裂物落下,一下把下面的几个受困者都砸成了肉泥。
呛人的烟雾弥漫,石灰和水泥的粉尘笼罩下是殷红的血泊。
厂房里顿时充满了受困者含糊的呜咽,和四处飞溅的碎裂物。房顶的水泥楼板渐渐四分五裂,跌落下来,轰然砸到受困者的身体上。不少人当即脑袋后仰,没了呼吸,也有些被砸到胳膊、腿的,被钢筋贯穿肌肉的,他们捂着他们的伤肢、断肢,表情扭曲而痛苦。
张丰毅的情绪又是激动又是急切,他想去救人。
但他不清楚炸弹是不是只有一个,如果不是,那它们究竟在哪里。唐正在楼梯口警戒,根本指望不上。那个人的手下又随时可能包围他们,而且数量也许很多。照老男人的描述,假如那个人拥有足够的枪支,他的手下们就可以武装起来,组成一支军队,一支团级以上的军事力量。
而敌人一旦多了,唐就算有三头六臂,在毫无空隙的漫天弹雨中,他们也依旧会被打成马蜂窝。或者更惨,在重武器的炮火中被直接轰成焦灰。
现在,首要的目的是找到敌人埋设的炸弹。
张丰毅竭力平复心情,扫除杂念开始思考。他在想,为什么他们到了三楼完全没发现炸弹的踪影,而受困的居民却都害怕着那一件本该存在的危险物品,是炸弹被值守者埋进了墙壁中吗。
不可能,张丰毅马上否定了他的想法。
因为拒绝服从的居民肯定很多,值守的人哪有那么充裕的时间和人力,在每一处关押居民的厂房中都挖掘墙壁、埋设炸弹,并完好无损地填补缺口。要知道,七家工厂内关押受困者的厂房起码要有上千间,才能容纳数万人。
更关键的证据是,墙壁根本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厂房最深处的炸弹爆炸后,许多受困的居民仍然未见踌躇,连滚带爬地朝楼梯口缓慢匍匐前进。这恰好印证了张丰毅的猜测,值守者埋设的炸弹远远不只一枚,所以,危险没有得到解除,总有几个意志力坚强的受困者会想办法求生。
否则那些还活着的受困者该安心等待救援才是。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顽强的求生意志,炸弹爆炸后,很多受困者就留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他们有的情绪彻底失控,崩溃大哭,因为被乱石砸死的人中有他们的亲人、朋友;有的体力耗尽,再也爬不动了,身后蠕动的人潮慢慢地吞没了他们;有的挤在拼命求生的居民中间,四肢瘫软,一动不动,眼神绝望,直到被后面疯狂的人群撞倒,彻底泯灭在人海中。
看着看着,张丰毅注意到一个之前他从未发现的细节。
虽然求生的受困者们,其逃生的动作姿势各不相同,但趴着的他们,眼球中的黑色巩膜部分却朝向同一个方向,那就是五米高的房顶。
他想到,也许不是炸弹被藏进了大家看不到的地方,而是居民们和他观察厂房的方向有不同,他是由外向内,厂房里的人却是由内向外。
所以他看不见的东西,受困的居民们未必不能看到。
张丰毅略带忐忑地抬头,他不知道他将看到什么,即使心中早已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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