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瑟见林振阳的空档,陆久源去见了裴泠。
他和裴宥不同,并非裴泠的家属,顶着个律师的身份,倒也不太困难。有人领着他,去审讯室的路他也不陌生,而在那长廊的尽头,他一眼便望见了顾远然。
陆久源淡淡地点头示意。
顾远然问他,“来见裴泠?”
陆久源嘲弄一笑,“难不成还是见你?”
“乔笙的情绪怎么样?”
“还算稳定,多谢关心。”
陆久源与裴瑟多年好友,身上依稀能染上些相近的气质。
顾远然的目光沉沉的,“三天了,我们什么都没能从她嘴里挖出来。”
“所以你就指望我能撬开她的嘴?”陆久源冷冷一笑,“律师在给当事人提供法律援助的时候,刑侦人员好像无权监听吧?”
顾远然顿了顿,侧身让出路来,“请。”
他身后正是关押裴泠的审讯室,陆久源进去的时候,裴泠微微低着头,像是快要睡着。
陆久源轻声开口,“是我。”
裴泠缓缓地抬起头来。因为连着几日未眠,她眼里的红血丝很明显,但在见到陆久源的瞬间,还是久违地放出光来。
“他怎么样?”
“你怎么样?”
同时开口的两人一愣,错愕之后便相视笑出了声来。这一笑冲淡了不少裴泠的阴郁和憔悴,陆久源的眼底也宽慰了些许。
“他很好,你不要担心。”他先回答了裴泠的问题,随即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你呢?你眼睛红的厉害,是不是都没有睡好。”
裴泠摇了摇头,“他们不让我睡觉。我也睡不着。”
陆久源紧抿着唇,“委屈你了。”
裴泠又笑了,“你出去之后在阿瑟面前可不能这么说了。我心里是觉得委屈,可不是为我自己的。”她顿了顿,又道:“发布会的情况怎么样?公司的股价和家里那边,也都还好吧?”
“发布会很顺利。股价虽然受到了一些影响,可你毕竟和公司没有直接的联系,股东们的情绪倒是很容易就能安抚下来。”陆久源道,“因为你替阿瑟抗下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裴泠轻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还好阿瑟为了不让我继续淌裴氏内部的浑水,早早就叫我辞了职位,否则就算我替他顶了这罪,也达不到什么效果。”
“阿泠。”陆久源打量了一下周围,拉低了声调,“你老实告诉我,那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泠便一字一句地说与他听了。包括她发现了裴瑟手中的刀,和被扔在角落里的注射器。她抹去了两者原先嫁祸给裴瑟的证据,将自己的指纹印了上去。
陆久源静静地听着。
“为什么要替他拿过那把刀?”他难过地看着她,“你其实完全不用将那把刀拿在自己手里的,将它踢开,假装你刚刚出现在现场的样子,让他们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不是也很好么?”
“可就算那样,阿瑟还是摆脱不了嫌疑。”裴泠道,“外界会猜测,凶手到底是我还是他。可只要刀在我的手里,嫌疑就完全跟他没关系。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因为这种事绊住了他。”
“那你呢?”陆久源说道,“你我都清楚,这次是顾意涟下了狠手要将阿瑟置于死地。他们留下的证据很少,罪名很难洗清。”
“大不了,我坐牢?”裴泠努力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那女孩子是因为我们的缘故才被牵扯进来的,我进去替她赎罪,也正好。我相信有你在,应该是判不了死刑的。只要我还活着,能偶尔看见他过得怎么样,就挺好了。”
“死刑?……不,有我在,你当然不会被判死刑。”陆久源的眼眶有些湿润,“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我会尽全力为你辩护。”
“我记得十二年前的时候,”裴泠眼神空空地,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是你的父亲拼命地救了我,而现在,又换成了你。细细想来,自从我遇到了阿瑟,整个人生都变得幸运又幸福了起来。所以你真的不用为我难受,只要为了他好,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
“可是他很难过。”陆久源哽咽着道,“我知道因为他从未向你求婚,而惹你私下伤心,可那仅仅是因为,他想给你留条退路罢了。你不知道,婚姻束缚住的东西实在太多。”
“现在反过来了,是不是?”裴泠看着他笑,“幸好当时没有任性地缠着他结什么婚,不然现在,被拖累的就是他。”
一向伶牙俐齿的律师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和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艰难地开口道,“他这个人,怎么说呢,虽然看着温和乖顺,从来没有违背过裴叔叔交代他做的事,可那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想法罢了。他这辈子真正放在心上的,除了家人,就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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