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昱飞在机场换了登机牌,夹在了护照里。

今天他将怀揣着很多的秘密,逃往遥远而陌生的国度。自此之前,宋昱飞从未想过逃这个字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但这确实是一场迫不及待的逃亡。

正准备过安检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宋昱飞狼狈地回头,来人正是裴瑟。

他的眼神极淡,淡得几乎都能给宋昱飞一种他们之间从无过节的错觉。在宋连城出事之前,宋昱飞从未觉得,裴家的所有遭遇竟真的与宋连城密切相关。在与被拘留的父亲见过面后,宋昱飞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几乎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如今他更是没什么脸面对裴瑟了。

裴瑟问:“几点的飞机?”

宋昱飞双唇微颤:“……九点半。”

裴瑟看了看腕上的表,“那还有点时间。你愿意陪我聊会儿吗?”

他指了指机场里的咖啡厅。

宋昱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沉默地跟在裴瑟的身后。他们找了一处座位落定,裴瑟去前台点了两杯拿铁,在此过程中,宋昱飞一直在疑惑,裴瑟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来为他送行。

临行前的一次话别,那必定是一次送行。

宋昱飞知道裴瑟一直是个温柔的人,但后者越表现出宽容大度,宋昱飞心里就越是煎熬不堪。

他不敢听裴瑟说任何话,生怕听到的是愈加难堪的责备。

裴瑟将温烫的拿铁放在宋昱飞的面前。他鼻头有些红,像是经历一场大病。宋昱飞知道他不久前才出院,于是颤着声问:“你的身体没事了吗?”

裴瑟点点头。

得到回答,宋昱飞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倒是裴瑟主动提起,“这次出去,还回来吗?”

闻言宋昱飞苦笑道:“不了吧……我也没什么脸回来。”

“你父亲的罪可能会判得很严重。他这一出事,宋氏也跟着分崩离析,你真的能心无旁骛地远走高飞吗?”

“以前我觉得宋氏很重要。”宋昱飞轻声说,“它是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是我们家唯一的依靠。但自从知道它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才得以存在,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和它有任何联系了。”

“这次你父亲的罪,可能会判得很严重。”

“我本来打算帮他找个律师,被他拒绝了。”宋昱飞低落地说,“他说,他一个人在拘留所想了很多……足够让他理清自己所有的罪。他真的在深刻地反省,所以他不想再有任何挣扎了。我想可能,他也是想保全我。”

裴瑟轻笑一声,“无论他多么坏,做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你没参与过谋害,也没参与过违禁药品走私,宋连城当然是希望你远离这是非,越远越好。”

宋昱飞说:“我必须得走……裴哥,我真的从来没想过,那些对我父亲的控诉都是真的,他真的亲手毁了你们一家……可笑我还以为,他和裴姨还有复合的可能。”

裴瑟望向远处来来走走的人流,“记得我刚回国的时候,是你来接的我。那时我们各怀心思,针锋相对,你只是听从了你父亲的吩咐,我也从来没觉得你有多坏。我也曾经想过时光倒流,回到我还能为你再选一本书的时候。”

宋昱飞的眼眶红了。

他果然也想到了很多年前的时光,虽然陈旧,有了回忆的滤镜却比现实美上许多。他想流泪,但也不愿意在这男人面前再丢分,只能生生忍住了。

“都是活该。”他说,“毕竟当年你和你弟弟被迫出国时,比我惨上许多。而现在你又在相同的地点送我离开,都是老天的报应。”

“记住仇恨是一件很累的事。”裴瑟说,“希望离开之后,你能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谢谢你今天来送我。”宋昱飞酝酿半晌,站起身,拉起箱子准备离开前,又飞快地对裴瑟说,“小心顾意涟。他陷害你,只是一个开始。”

裴瑟点头表示铭记。

他目送宋昱飞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心里一片坦诚空荡。

其实他以前从不喜欢这个孩子。以前的宋昱飞孤僻沉默,长大了之后又总是目空一切,从来都不是裴瑟会欣赏的样子。但看着他沿着自己曾经的轨迹背井离乡,也没有让他的心里好受多少,甚至连一丝丝报复的快感都没有。

宋昱飞的航班起飞后,裴瑟都还坐在原处,拿铁早已冰凉,对面的那杯更是一地未动。至此与宋连城的恩怨,裴瑟觉得也是时候画上了结。正当他准备离开是,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裴宥打来的。

裴宥在电话里匆匆忙忙地说:“大哥,林业萱出事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