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似乎故意给建生娘开了一个玩笑,也给建生一家开了一个玩笑。就在去年冬天,五十多岁的建生娘突然死了。至于她是怎么死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说的清楚。

但对于她的死,村子里还是有一些流言,有的说她是得了癌症,已经到了晚期,病死的;有的说她整日郁郁寡欢,不和人说话,孤独死的;有的说她得了感冒,晚上没人照顾,夜里给冻死的;还有的说她患有精神病,每日夜里都做噩梦,被吓死的。

对于这些流言,曼宇也是半信半疑。就在建生娘死的前两天,曼宇还看见她在大街上散步呢。

就算在家里,曼宇娘有时候也会说起关于建生娘的一些事情,但曼宇从没有听娘说过她患有癌症。只记得娘说,建生娘性格不好,建生爹早几年就和她分屋睡了,但即便这样,也不至于因为感冒而被冻死吧?

说她有精神病,晚上做噩梦,那倒有可能,记得曼宇很小的时候,就在晚上听到过她在胡同里骂街,那骂声就像是一个疯婆子,骂的话也是神神叨叨的,吓得大人小孩都不敢出门,难道她真是被噩梦吓死的?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既然死了人,总得有人给穿寿衣吧,总得有人给帮忙订棺材吧建生娘属于意外死亡,家里人不可能给她准备那么早的棺材,总得有人去给亲戚家报丧吧,总得有人管理家里的一切事物吧。

要是换了别家,只要告诉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很快全村每家里都会过来一个人帮忙。可这是建生家,建生娘又说过那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话,就算建生爹在大喇叭上吆喝,恐怕也不会有一个人敢踏进他家的大门。

听说在建生娘死的那一天,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胡同里也是空无一人,只有干冷的寒风在街道上、胡同里徘徊。

那天早晨,建生爹不见建生娘出屋吃饭,还以为是她贪睡不愿意起床,也就没有喊她,直到吃完了早饭,马上就要刷锅了,建生娘还没有出屋。

建生爹就在院子里喊了几声,屋内也没有回答。正巧建生站在院子里,建生爹就让建生进屋去看看,自己便去厨房了。

建生虽然也不喜欢他娘,但还是推开他娘的屋门进去了,边进屋边问道:“娘,你咋还不起床吃饭呢?”

建生爹站在灶台前,黑着脸,眉头邹成一个肉疙瘩,心里想着要是这个懒婆子再不起床吃饭,自己可真要刷锅了。他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扶着灶台,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外面,似乎在等建生的消息。

“爹,不好了!你快来啊!赶快来啊!”建生在他娘的屋子里大喊大叫,声音传到了院子里,又拐进了厨房里。

建生爹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嘴巴,脸上的肌肉挤成一团,他长吸一口气,说:“你娘又怎么了?”说着就朝院子里走去。

“娘,你怎么了?快醒醒啊!醒醒啊!”建生惊惶失措地大声喊着,听得建生爹也六神不安。

建生爹听到儿子的喊声中带有哭腔,心里也是“咯噔”一声,赶紧朝屋子里跑去。一进屋就看见建生坐在床上,双手抱着他娘的双肩,一边晃动着她娘的身体,一边哭着说:“娘啊!你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

建生看见爹进屋了,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大声哭着说:“爹,你快看看,俺娘咋了这是?”

建生爹走到床边,趴着身子用手一摸,发现老伴的身体早就凉了。“死了!”他心中一种不祥的念头闪过,额头上也冒出一阵冷汗,“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眼睛溜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蹲石膏雕像。

虽然老伴性格古怪,和他格格不入,两人也分房睡多年,但她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如今老伴走了,再也没有人和他拌嘴了,再也没有人讨他厌了,再也没有人令他在村子里抬不起头了。

他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似哭也似笑,想起两人多年的恩恩怨怨,他又该哭还是该笑?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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