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二娃独自踏了回陇西城的路。
一路,二娃低垂着头,左肩挎着布兜,右手提着木箱,背还背着一卷圆滚滚的铺盖卷儿,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向前行走着。
他孑然的身影,在荒凉的土路,看去是那么的孤独。
他脚下的步伐,在一团团弥漫的尘土中,看去是那么的沉重。
可是,当他每踏出一步,在松松软软的黄土留下一连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却又是那么的坚定与决然,仿佛那每一个脚印都在说,回家,回家,回家。
因为在他心里,已然种下了一个坚不可摧的信念,那就是:回家,在师傅的陪伴下,好好地活下去,然后,再把师傅的手艺一直一直传下去。
是的,传下去。
尽管这条路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该怎么传,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师傅,又岂能说放弃就放弃……
毕竟这是师傅临终的嘱托,也是他老人家生前唯一的夙愿。
只是,再也没有干娘了……
是的,没有。
没有期待,没有希望,没有可能。
一切就像回到了原点,回到西洼山的土路一样,从此以后,只剩下孤零app下载地址xbzs零的自己与自己过活了。
二娃回头望了一眼已变成一小片黑点的平原县,扭过头又看了看眼前这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只见这土路的中间微微隆起,两侧的杂草因为长期被车轮碾过,有的地方只留下短短的草茎,有的地方已成为大大小小的坑洼,龟裂的表面就像结了痂的伤口一样,高高低低深深浅浅地向前延伸着,望也望不到尽头……
如果把自己比做这条路,这结了痂的伤口,不正是篾匠、苦力、师傅他们一个个离自己而去留下的疤痕吗?而这没有尽头的路,越是伸向远方,越显得孤单与茫然,或许这就是将来的日子吧?
二娃边走边这样默默地联想着,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正当二娃出神的片刻,这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声渐近的马蹄声。二娃抹了一把脸的泪水,扭回头一看,一辆马脖子栓着红布条的平板马车正朝着自己的方向驶来,坐在车辕的赶车夫,正是之前送自己回家的刘叔。
二娃,二娃……马车还没有驶近,刘叔大老远就已经喊了。
二娃哆嗦着腿,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喜,可旋即又消失了踪影,他累得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二娃,快车吧。待马车驶近了跟前,刘叔笑盈盈地勒了马,停下车来。
叔,咋是你?二娃觉得有些意外。
咋了不能是我?刘叔笑呵呵地跳下车,把马鞭放到车,伸出手打算帮二娃卸肩的铺盖卷儿。
我是说……二娃觉得似乎有些太巧了,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刘叔托着二娃背后的铺盖卷儿,帮他解下来,顺手放在了车,旋即微笑着说,是觉得太巧了?
嗯。二娃放下手中的木箱,揉了揉肩膀,觉得两条绳子勒住的地方隐隐有些发热、疼痛。
要不族长说你是个聪明的娃儿哩,刘叔说着话,打算把地的木箱放到车去,二娃赶紧自己提了起来,说道,叔,我自己来吧。
嗯……
刘叔看着二娃放好了木箱,坐了车的另一头,便跳车,挥舞着马鞭继续说道,是你族长爷爷让专门来送你的。本来呀,这是明天要拉的活儿,族长怕你走不动,就为了送你,特意让我早出发一天。
说完,刘叔朝二娃微笑了一下,伸出手拍了拍二娃的肩,又说道,你族长爷爷喜欢你哩,大家都喜欢你。
二娃微微红着脸,低下头去。
可是过了一会儿,二娃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挑着眉头问道,叔,那到了陇西城,您住哪儿?
住店呗,有刘家常年合作的店家,咋了?二娃,想让叔住你家?
这话刚一说出口,刘叔猛然反应过来,这娃儿是心里孤单,希望有人陪,有人跟他亲近哩,随即装作豪爽的样子,痛痛快快地说道,好,那今晚叔就住你家,行不?
行,行。二娃的脸马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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