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童年起,我便独自一人守护着历代的星辰。”】

星空中的点点繁星忽明忽暗,一条银河在夜空中灿烂,皎洁的月光仿若笼罩着一层薄纱,一时间希利尔斯看得入了迷,以至于平日的警惕心都悄然消失了,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没有丝毫察觉。

“我原以为你今天会当着伊戈尔的面和我吵起来。”老人走到了希利尔斯的身旁同他一同望着那遥远的天际。

“当然不会”希利尔斯愣了一瞬,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老人鞠了一躬,随后抬起头继续道“那毕竟是外人,教廷里的事情还是在教廷解决。”

“……你长大了,希尔。”老人停顿了良久,感慨道,语气中有着欣慰,却还带着些许不为人知的落寞。

“是的,教父,我已经长大了。”

“可是我情愿你还在小时候”老人叹了口气“长大后我们似乎很少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共处一室了。其实……”

“其实我今天并不反感你在伊戈尔面前的失礼,只是……”老人顿了顿继续道,眼中难掩疲惫。

“只是什么?”希利尔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老人的下文。

“没什么”老人倦怠的摇了摇头,希利尔斯抿了下嘴继续回过头出神的望着外面的天空。

温凉参半的空气像一阵阵微风似的顺着窗口流了进来,把困人的芬芳味掺和在夜间清风的新鲜气息里,只是终究还是有些冷了。

老人默默的凝望着自己的教子,老人不言,希利尔斯也不言,空气中又保持了一种奇异的静默,似乎谁都不忍心打破这平衡。

夜已深,风渐凉,老人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哆嗦,随后回过神来再次看向了自己的教子,希利尔斯依然是望着窗外发呆,仿佛可以就这样直到灵魂的尽头。

老人轻叹了一声,手在空气中微微一切,下一瞬,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件通体纯白的斗篷,老人,抖了抖,将其小心翼翼的披在了希利尔斯的身上,宽大的斗篷明显不合身,长长的垂摆拖到了脚面,不过唯一的好处便是遮住了少年那过于瘦削单薄的身板。

“谢谢”

“无妨的”老人笑了笑“你很喜欢夜空吗?我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我曾喜欢在那里畅享我的未来。”

凉风习习,吹的衣襟微寒。

“我不怎么喜爱黑夜”希利尔斯答“我只不过在追求自由”

“我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自由的,就连我也是如此。”

“我可以请求您停止您的话语吗?”希利尔斯打断道,望着老人的眼睛中充满了失望“我已经听过无数遍诸如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处不在枷锁之内的话语了。您永远不知道我需要什么,或者说是您永远不在乎我需要什么。”

“……虽然你听腻了,但我想……我还是需要讲述的”老人顿了顿轻声道,望向了寥廓的夜空“每一个人都是棋子,没有人可以超脱,就连所谓的操盘手也不过束缚于棋盘之上。”

“那只是不够强大”希利尔斯反驳说“如果足够强大就可以超脱于一切,超脱于规则。”

“超脱于规则?”老人轻轻的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幼稚了。没有人能超脱一切规则,即便是有能力制定规则的人。因为人总是被层层制衡的,弱小的人服从于强权,强权的享有者同样也被其权力的来源制衡着。保持平衡,国王就能享有领主的尊严,学会权衡,你就能获得他人的敬畏。”

“神明呢?”希利尔斯突然问道。

“神明……”空气突然沉寂,也许老人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一直对神明与教廷心怀敬畏与虔诚的孩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不知为何,老人并没有因此而动怒,反而露出了些许苦涩与无奈。

“棋手掌控着棋子,棋子也在牵制着棋手,一个两个或许无足轻重,但在这个世界上量变足以引起质变。”老人沉默了半响幽幽的道“就连神明也无法超脱于物外。”

希利尔斯也陷入了沉默,老人凝望着远处摇曳的灯火,在火光中,他仿佛看到了许多未来的景物。

“你还不回去睡吗?已经很晚了。”老人陪着希利尔斯在夜风中体悟了一会儿后提醒道“早些睡吧,我也要就寝了,毕竟人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有活力。”

人的衰老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受万人敬仰与供奉的圣座也是亦然,凌驾与万万人之上也终究只是凌驾而并非超脱,任何凡人都无法超脱于世俗。

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是大不如从前了,有时候没工作多久便会感觉劳累,以往平和的心境也渐渐被消磨,取而代之的是烦躁与不耐,以及病态的敏感。

“您怎么会老呢?您才七八十岁,最起码还有四五十年好活。”希利尔斯回过头来报以一笑“不过,如果您要是困乏了的话就不妨先行就寝吧,人总是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好。”

“多谢你的抬爱,我的小阁下,我已经多久没有从你口中听见关怀的温暖话语了……”老人唏嘘着。

“您也不需要不是么?”希利尔斯微微转身,报以一笑。

老人没有理会希利尔斯的讽刺或是调笑,而是手扶在冰凉的墙上,迎着猎猎凉风,风从衣衫的缝隙中穿过,老人缓缓转过头看着自己的教子,轻声说:“我的孩子,人们用信仰换取恩赐,而你将行走在神圣的光辉中,在信徒敬仰的目光中,为他们赐福。”似风的呢喃,又似神的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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