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胜利正要去柜子里取从中裕县公安局拿来的复印档案时,手机响了,是110指挥中心值班的杨主任打来的。黄杰出事后,钟胜利全面主持刑侦支队的工作,有涉刑事的重大报案,中心一般都会报告给他,尽管他为了专案组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杨主任好,有什么重要指示?”钟胜利问道。

“狗屁指示。”杨主任毫不客气地说,“刚才有人报案,我觉得比较严重,所以马上通知你。报案人说,就在刚才,大名鼎鼎的赫彬彬失踪了。”

“什么?”钟胜利尽管听得真真切切,但还是说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赫彬彬的司机刚才报案,赫彬彬失踪了。”杨主任说,“你们刑侦出动,还是让属地派出所出警?”

钟胜利这才完全确信自己听到的内容没有错。赫彬彬失踪了,他刚刚下午去跟金玉成会面,商量卖地的事,晚上他就失踪了。

“好好好,老杨,谢谢。”钟胜利抑制不住激动,“我马上带人去现场,把现场的地址发给我,派出所的人做好外围警戒就好,不要直接进现场。”

拽着厉建和萧子义出门的时候,钟胜利觉得自己的脚步似乎有点发飘。案件的发展就像车轮一样急剧飞转,他们必须紧跑着才能跟上。

带着厉建和萧子义,还有几名痕迹、照相等技术人员,钟胜利很快就赶到了银城商务大楼。大楼一楼的保安又急又蒙,本来以为是一个寻常的夜班,可以睡一觉等天亮回家,没想到却遇上这种把一大群警察招来的事。

惶恐不安的保安带着众人上了十楼。赫彬彬的司机就站在电梯口,他见到大批警察到来,连忙走上几步,急切地说起了经过。钟胜利一边听,一边指挥技术人员在现场勘查取证。

赫彬彬的司机说,自从年后从外地回到佳州,赫彬彬一直住在这里,因为这里交通方便,同时也比较偏僻,不让人容易找到。他含含糊糊地说,目前赫总比较低调,不希望有太多人来打扰。今天下午,从塍龙公司出来后,他驾车带着赫彬彬去看了几个原来彬树英才集团的老人,安抚他们,说事情一定会得到解决的。晚上八点二十分,他开车到银城商务大楼的地下车库,陪着赫彬彬上楼,约定明天九点来接他,然后就离开了。十点半的时候,因为想问一下要不要明天给赫总带早饭,就打电话给赫总,连打几次都没人接,就赶过来看。来了后,看到房门开着,里面没人,手机掉在地上,门口还有血迹,就报警了。

“你知道最近有什么人对赫彬彬有人身威胁?”钟胜利问道。

“没有吧。”司机答道。

“真的没有?据我所知,很多人认为赫彬彬坑害了他们,都想找他算账。”钟胜利说道。

“呃……”赫彬彬的司机说,“我不是一直跟着赫总的,对以前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我是一个月前才给他开车的,原来的司机跑了。”

钟胜利没有继续问刚才的问题,“那你说说看,赫彬彬去塍龙公司,谈了些什么?”

“这个我一点都不知道,我说了我只是个开车的,哪里进得了会议室?除了开车,我就给赫总买买早饭,给赫总送点东西什么的,商务上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司机忙着撇清自己。

钟胜利让萧子义再跟司机谈谈,做份详细的笔录,他和厉建在现场看起来。房间内收拾得比较整洁,床上的被子没有抖开,说明赫彬彬离开前还没有睡觉。房间里的物品丝毫不乱,说明赫彬彬失踪前没有经过激烈的打斗、挣扎之类。

房间里的电视机超大,播放机里有一个容量很大的硬盘。架子上有许多好酒,从进口红酒到国产高档白酒都有。床头放着最新的时尚杂志。这个家伙在留下那么个烂摊子、坑害了那么多人后,居然隐居在这里,过得逍遥自在,活得很有品位。钟胜利很是感慨,厉建则骂了一句。

技术人员提取了房间内的毛发、指纹等,也提取了门前的血样。门口地面上的血迹并不大滩,钟胜利低头看了看,血迹呈溅落状。

厉建看看钟胜利。钟胜利知道这个老搭档在想什么,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王局,赫彬彬这里出事了。”钟胜利在电话里简略跟王一清说了现场的情况,“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跟金玉成接触?时机已经成熟了,我觉得事不宜迟。”

“你是专案组长,你来做决定。”王一清在电话里说,“需要我做其他的,随时通知我,我和你们一样今夜通宵了。”

钟胜利低头想了想,很快在脑子里形成了预案。“阿建,你去王局那里拿传唤证取来,然后多带几个人,去把金玉成传唤到专案组。我稍后赶回去做好准备,要打硬仗了。”

厉建答应一声,赶紧下楼,奔向警车。

萧子义不时望望不断打电话的钟胜利,抑制住激动,边跟赫彬彬的司机对话,一边记录着。

号角已经吹响,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云筱黎睁开眼,还有五分钟就零点了,曲小楼还没有回来。沙发上,烈烈睡得正香,厚厚的被子和两张靠背椅挡着,睡之前他就说这简直比床还舒服,像城堡一样很安全。

云筱黎觉得心里有点空。曲小楼不是个好动的人,有时候她都觉得他太宅了,周末非得拉着他才会出去走走,看场电影、逛逛商场什么的。可这几天,他却好动得很,一个人去了趟庆州,前两天都是很晚回来,今天又不知去了哪里,深夜未归。更异常的是,这几天曲小楼的脾气有些古怪,话少、易怒,发过脾气后又马上知错的样子,以前从未这样过,就算他母亲不幸去世后那段时间也不曾这样。她不知道曲小楼到底怎么了,她只能想到,也许曲小楼有了另外中意的人,打算着怎么处理和她的关系。几年来,她偶尔会有这样的担忧。以前这样的念头总是稍一闪现就会打消,而这次,却盘旋了好久也未远离。

雨声密集又单调。曲小楼在哪里?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云筱黎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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