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眼见依旧身影孤单的儿媳,愧疚之情再一次充满了夫妻二人的内心。

“爸……,”

艳娜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女儿知道您就要启程返乡……女儿此时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很不懂事,可是女儿真的是没有办法啊,女儿……真的……真的好想拿根绳子结束这痛苦的一切啊……。”

望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儿媳,夫妻二人悲痛欲绝。

“艳娜,我苦命的好闺女啊……。”

老夫人哭的几乎要岔过气去。

而一旁的龙得水也早已是腮边挂满泪水。

“好闺女,你就放心吧……,”

良久,只见龙夫人强压着悲痛,她擦了擦腮边的泪水哽咽着说到:“娘老了,已不能帮咱家做些什么了,可这件事娘一定能够办成。娘答应你,无论如何要让画男回来,一定要让他回心转意,绝不让我的好闺女受苦流泪。娘向你保证……。”

面对着伤心哭泣的儿媳,面对着气的浑身发抖的丈夫,龙夫人斩钉截铁般的承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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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阵阵呼啸的北风掠过莲花镇。夏家大院里高大的树木枝桠光秃,几只寒鸦在上面缩着脖子瑟瑟发抖。随着冬至的到来,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已经来临。

虽然已近午后,但屋顶的白霜还没有融化,屋外寒意逼人。而在夏家的大客厅里,此刻却是热火朝天。客厅里炉火烧的通红,夏家五虎一少齐聚一堂,满屋子乌烟瘴气,拍桌子叫骂声,踢板凳怒吼声乱成一团。

客厅中央太师椅上,夏啸天正抽着水烟袋,虽然众弟兄在大声叫嚷,但他却是一言不发,他把水烟袋叼在嘴里,脑袋随着声音转来转去,认真的听着弟兄们的争论。

夏啸天看上去明显地苍老了许多,身上的肥肉掉了一圈,他脸色晦暗,眼中布满了血丝。

在他身边的桌子上,一碗水饺早已经没了热气。冬至节是要吃饺子的,不然的话会冻掉耳朵,虽然夏啸天只剩下一只耳朵,但此时的他显然已经没有了胃口。

虽然夏啸天看起来很平静,但其实他是故作镇定。明天省府的裁决就要到达县里,他和龙家官司赢输马上就能见到分晓,这可是决定生死的大事,所以他的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

“大哥,我感觉咱们现在可是窝囊到家了,莲西村那帮穷鬼都蹬上咱们的脸了,可是咱却不敢动他们,为了打官司还得处处给人送礼当孙子。”

老三夏啸山气哼哼的说到。

夏啸山这话说的不是没有根据,现在整个莲花镇的小孩子们都在拍手唱着童谣,这童谣便是龙家新府大门上的对联——“威龙归大海”,“夏(虾)鳖无处逃”。

“是啊,三哥说的对,我也觉得窝囊,你说这叫他娘的什么事儿啊,从来都是老子发落别人,嘿!这次咱们花了钱,却落得别人来发落咱们,弄的老子在警局骂人都没有了底气。”

老四夏啸海恨恨地说到。

“是啊大哥,快说咱们下步该怎么办吧?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们夏家可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啊!我这个当镇长的第一次感觉自己就是个骡子的屌——闲物件。”

老二夏啸川随声附和到。

满屋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夏啸天,等待着他来发话。

可是夏啸天依旧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是狠狠地抽着水烟。

“哎呀我的大哥,你现在倒是挺能沉住气,可当初那个姓林的县长向你要30万斤粮食,我前脚刚到,你却把粮食给了人家。瞧吧,这粮食咱也给了,可最后他却把咱们的官司端到了省里边,这些粮食要是再往后放一个月,那可就是一颗颗的金豆子啊,你说这事你给整的……,”

因为看到大哥不说话,老五夏啸江忍不住开口埋怨起来。但是未等他把话说完,夏振东便着急地接过话来:

“五叔说的对,人家开口要你就给,是不是嫌自己家的粮食太多了?爹!你……你真是老糊涂了……。”

夏振东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

“咔—咔—咳—咳……。”

太师椅上夏啸天咳嗽加喷嚏猛烈的开火,剧烈的气息使他的脸憋的像是猪肝般的青紫,脖颈上青筋暴涨,鼻涕、眼泪和口水一块喷呛出来。

“大哥……。”

“爹……!”

“大事不好……!”

眼看着夏啸天快要憋死过去,众人惊呼着围拢过来,又是捶背又是撸肚子忙成一团……。

好大一阵子,才见夏啸天像是母鸡噎食般发出“嗝唠、嗝唠”的声音,随即吐出一口气缓过神来。

“粮食!粮食啊……。”

夏啸天满面痛苦哀叹着。他之所以猛烈的发出咳嗽,全是因为五弟夏啸江和儿子振动的一番话揭开了他的伤疤,这段时间每当他想起这几十万斤粮食,他的心就如同刀割般的难受。

“是啊,你们说的都很对,咱们夏家何时向别人低过头?我夏啸天何时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过啊!要在以前谁敢这样公开骂我们。我早就带人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灭了,可是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变成了一个冤大头。见了谁都要陪着笑脸,感觉自己比别人低人一头。”

夏啸天痛苦地说着,他的眼泪几乎就要掉了下来。

“你们以为我愿意给他粮食吗,难道我不知道这些粮食是金豆子吗?可是我不给能行吗……,”

看起来满腹委屈的夏啸天开始往外倒起了苦水。

“你们也知道,这紫云县历来的新任县长哪一个不是先到咱们的府上拜访,不是大哥我吹牛,不管他是什么一县之长,只要是惹我不高兴,他早晚就得卷铺盖走人。可是你们知道这个姓林的县长刚一见面就对我说了什么吗?”

“当然是借粮食,难道不是吗。”

老五夏啸江蔑着眼睛说道。

满屋子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瞪着眼睛等待着夏啸天的回答。

“哼!如果他要是开口向我借粮食,那我就直接回绝他了,可是他却对我说咱们的仇家龙家向他提出了申请,说是要成立一个紫云县抗日大队,一切费用由他们龙家出钱,这件事让他很是为难,他说他知道这龙家和我们有仇怨,所以他特地问我要不要批准龙家这个请求?你们说这个姓林的他刁是不刁呢!”

“啊!原来是这样。”

夏啸天一番话说完,屋里的人顿时惊的长大了嘴巴。

“所以他就开口向大哥借粮食。”

“这分明是他娘的敲诈咱们。”

“这家伙真的是很屌啊……。”

满屋子的人议论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也知道,咱们的优势就是有保安大队,可是如果姓林的这家伙大笔一挥,他龙家这个所谓的抗日大队就能成立,然后他们就能购买军火,毋庸置疑这个大队就是他龙家的势力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可就势均力敌了,我们还有什么优势啊?所以这个姓林的老滑头立刻就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他就假意对我说县上有一个保安大队就可以了,是否成立抗日大队以后再说,他说眼下最让他头疼的是粮食问题,还问我能不能替他解决这个燃眉之急,之后就给我戴上了一大堆的高帽。你们说在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这粮食咱们是给还是不给。你们说说,你们说说……。”

夏啸天这一番话下来,满屋里人立刻间静默不语,一贯骄横跋扈的弟兄几人同时感觉到心中有股挫落的感觉。

夏啸天似乎察觉到了这种气氛。所以他立刻间将话题一转说到:

“能屈能伸是条龙,咱们虽然损失了粮食,但是仇家的目的也没有达到,这优势还是在咱们手里。如今咱们为了打官司是花了很多的钱,可那姓龙的花的钱更多,咱要是不花钱的话,或许就等不到明天的裁决了。你们可别忘了,咱们的仇家可是有驻军的支持,所以他们可是急红了眼在等着这份裁决呢,要是这裁决对咱们不利,这些当兵的就有可能大开杀戒了,你们没看到吗?那个叫任庆伟的副官天天像狗一样的护着他们,这家伙早已被龙家买通了,只等判决一下来,他肯定是要动手的。可是咱们在驻军里边也有人,我已经向王长官和李长官打听过了,二位长官向我透露了卢团长的意思,只要没有公文裁判,他们驻军是绝不会向我们下手的。所以这驻军的威胁暂时就解除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大把的花了钱,我就不相信这上边能判咱们输。”

看到众人竖起耳朵听的认真,夏啸天顿时间恢复了精神。这一段时间来,虽然他经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但是他的心中反复在盘算着事情的进展和结局,他就像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作战的将军,殚精竭力、心力交瘁。

“振东,你那边准备的怎样了?”

“爹!您就放心吧,有咱们本家兄弟担任着大小的头目,这保安大队绝对是我们夏家的队伍。另外最近我又加紧购置了两条重机枪,到时候这机枪一响,再多的穷鬼也得在我面前趴下。”

“很好,再过几天一场生死大战在所难免,我们的对手手段毒辣,他们已经把莲西那些臭要饭的人心给收买了,送给他们免费的粮食,煽动他们封死泄洪道。这些穷鬼们做梦都想把泄洪道给封住,那样他们就可以开荒种地了,加上这次有姓龙的给他们撑腰,他们肯定会以死相拼的。我听说龙得水这个混蛋也快要回来了,回来的正好,我等了他几十年了,这次是他自己送上门来,我正要和他清算一下这断耳之仇……。”

夏啸天咬牙切齿的地说着,他的眼中透露出一股凶光。紧接着只听“噌”的一声,夏啸天手中的火石一闪,水烟袋亮起了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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