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馆的名字最终定为桃李书院。是时,育才学馆已经放了暑假。赵杉将书院的开课时间也定在暑假结束后。她在书院安排布置了个大概后,便把收尾工作一应托付给了吴容宽,将全副心思都用在了选师傅上。

识字、算术、文史三科招聘师傅都极容易,告示贴出去,几天内,就有二三十人来应募。赵杉略一考察,便把人定了下来。而英文、绘画、地理三科,寻到合适的人就难了。大半个月过去,一个来应聘的人影都没见到。

赵杉想着在育才馆教书的那几个师傅交际广识人多,将几个人召集了来商议。

教算术的“铁算盘”赵钱孙一边吸着水烟,一边道:“这绘画、地理都是洋人圈里流行的东西,洋文更不用说。想找精通这些的须到洋人多的地方。广州或是上海,准是一抓一大把。”

赵杉道:“天京以前也在五口通商之列,与洋人交道多的应该也不在少数,怎么就没人来应聘呢?”

史蒂文斯却在一旁冷笑:“十里洋场烟花地,天兵一至化作灰。那腿脚快的溜之大吉,走得慢的不是下了狱就是蹲了牢,剩下的那些每日惶惶如惊弓的鸟雀,就是日给斗金,也不敢露头。”

赵杉受惯了揶揄,也不恼,淡淡道:“日给斗金,我是出不起,其他要求都可尽力满足。史师傅有合适的人选就明说直言吧。”

史蒂文斯听她如此说,正色道:“是想到个可教绘画的人。这人以前在秦淮河畔开了个画店,专为人做油彩画像。天军来京,在秦淮两岸商铺改做营房,他铺子被封,画作被焚,精神大受刺激,不知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洪仁玕在旁道:“这人是不是叫沈知真?”

史蒂文斯惊讶道:“他自画店被封后就发了癔症,窝在家里再不与人交道,你如何识得他的?”

洪仁玕道:“在香港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关乔昌的画师,他向我打听过这个沈知真,说早年与沈在一个叫乔治·钱纳利的英国画师那里学油画。沈后来回了故乡金陵开画店,两人一直书信联系,直到咸丰三年春,沈再没有了音讯。”

吴容宽叹气道:“关乔昌的名字我也听闻过,这沈知真既是与他同出一门的师兄弟,画工定是了得,只可惜命运不济啊。”

赵杉道:“他闭门不出多半是因为心中郁闷,也未必就真的是得了癔症。”蹙着眉,想了一想,对洪仁玕道:“我那里有一套油彩画具,你带上去他家里看一看,也先不用提雇聘他做师傅的事。”

次日,洪仁玕去见过,回来向赵杉道:“沈知真确实没疯也没癫,就是久不与人打交道,言语有些迟钝。一见那油彩画具,人立时就活泛起来了。”

赵杉道:“你可提了雇聘的事?”

洪仁玕道:“见他精神好了就提了一提,他没有明确表示应或不应,只说夜夜梦见那些被焚了的画。”

赵杉皱眉道:没有一口拒绝,便是有回转的余地。只是那些烧毁了的画如何复原呢?”

洪仁玕道:“他这是变相的讨要补偿,明显是心有芥蒂啊。”

赵杉道:“那多宝楼里头倒集藏了许多古时传下来的名画,你挑些拿去给他吧。”唤秦嬷嬷:“你引甘师傅(洪仁玕对外一直仍用甘仁的名字)过去,告诉守门的人,就说我的话,楼里的东西任由甘师傅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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