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仁玕去不多时,便回来了。赵杉见他只拿了一部手抄的古书和两副元代赵孟頫的画,说道:“只这些就够了么?”

洪仁玕道:“东西在精不在多,贵在心诚。”

赵杉道:“假期还长,你多去走动走动,也不急在一时就把人说动,多跟他聊一聊你在香港的见闻。他再提什么要求,只管都来告诉我。”

过了七八日,洪仁玕再次来见,道:“沈知真答应来书院了。”

赵杉欣喜道:“真的?”

洪仁玕点头:“应是应了,却又提了个条件。说想在秦淮河岸上再开个专给人绘像的画店。”

赵杉还没有说话,在旁挥着蝇甩子赶蚊子的莹儿先叫起来:“先前一个在府里执事的姓罗的大人就是因为叫人给自己画了两张像被免职罚杖,那给他画像的人更惨,听说被判了流刑。这要开店专给人画像的家伙长了几个脑袋啊?”

赵杉原本就作难,听了她的言语,更觉为难。

洪仁玕道:“天律禁为人画像,他这条件也太苛难人了。会做西洋画的也不止他一个,还是另选他人吧。”

洪仁玕道:“也实在执拗得很,见我应得不爽快,立时就变了脸色。推推搡搡把我往外赶。”

赵杉把心一横,道:“这一百步都走完九十九步了,不能末途而废。明日你约他出来,让他随便指地方,我自叫土营、木营的工匠去修整房屋。”

洪仁玕应着去了,秦嬷嬷走出来道:“前几日带甘师傅去多宝楼取东西,当值的守卫本是坚决不肯叫拿东西走的,我谎称是东王的吩咐,才放了行。这给人画像可是明犯天律,工匠们会听从么?过后,东王要是追究起来,这可不是小事啊。”

赵杉苦笑道:“要想事成,也只能先斩后奏。至于如何追究,我一人顶着就是。”

第二天早上,赵杉也坐了乘小轿,来到了秦淮河岸。自营房撤拆,原来的住户有一多半都搬了回来。临街的商铺也开了不少,茶肆、饭庄、布店、杂货,门类齐全。

洪仁玕与一个身材干瘦、须发皆白的老头并肩而行。老头在一间挂着锈迹斑斑大铁锁的门前停住,伸手在门上拍了一拍,颤着声道:“就是这里。”

赵杉在不远处看得真切,唤过一个承宣,将随身带的令牌给了他,道:“我要开间画店,早向东王知会过。你拿这个去土营、木营各调十个匠人过来使用。”

为显心诚,赵杉把原来的两间门面扩成了三间,并向干活的匠人们交代,屋子的设计布置都尽从沈知真的喜好。因着天律森严,画店开业后,鲜少有人光顾。赵杉本以为是竹篮打水了,哪料沈知真主动向洪仁玕提出,愿意不收分文而到书院做师傅。

原定师傅们的薪资不过每月二两银子,这店面的地皮、物料、人工等却总共花费了三百两有余,且是冒着被追责的风险,赵杉想来,只觉是千金买笑。所幸这阔绰的大手笔也带来了意料外的效应,来应聘英文、地理两科师傅的人络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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