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曹参对吕太后折腰道:“臣乃相国,宰天下事必要上合皇命,中合汉律宪章,自有规则,听与不听,不在曹某一己意愿,请太后恕罪。”太后听了一迟疑,道:“好了,好了,瞅你那意思哀家岂敢干预国事,一切但凭相国行政就是了。”说完,看了曹参一眼,悻悻而出。
曹参送走太后,要从狱中提出刘章,让他在公堂对证证人郦寄,就在这时候,只见太仆夏侯婴匆匆赶来,风风火火宣言道:“皇帝诏令到!”说完,高举诏书齐眉展开,宣读道:“皇帝诏令相国曹参曰,齐二公子刘章,为一己之私,用阴谋俾郦寄伪为盗贼,蓄意撞吕蔻儿堕河,几溺毙命,而遂自救美之意,以攀附吕门,以结姻亲。
致寄陷于囹圄,几因失踪匿亡,章身为王孙贵胄,本应旌表天下,反而伎俩失德,怙恶不悛,必依汉律定鞫,请相国严处之,勿其姑息,特御使命!”夏侯婴念完,用双眼的余光瞅了曹参一眼,很有深意地将手中的皇帝诏书向前送出。曹参毕恭毕敬地接过,叫一声道:“臣接旨,决不负皇帝圣意,全心全意用命。”亲自将诏书供养在公堂的公案上,又将夏侯婴送出相府公廨大门。曹参回头,又命丞官道:“你立刻就去将齐二公子带来公堂。”丞官喏喏而去,曹参又吩咐文无害道:“将上下都给我招呼好了,一个个全打起精神,升堂伺候!”文无害中气充沛应一声,心想这一下好戏看了,这些日子以来,眼前这个相国大人,一直就是烂草无刚,烂泥无骨,这一回,总算是走进正轨了。
相府公廨立刻就煞威万丈,所有吏胥都是精神抖擞,不大一会儿,刘章就被两位卫尉虎贲军士,一左一右钳定臂膀带了进来。相国曹参本来巍巍高居在堂上,这会儿,屁颠屁颠匆匆跑下来,指定那两位军卒,质问那文无害道:“你这要干什么?身为相府吏胥,你会不会办事儿?谁给你的胆子,这般无礼对待齐二公子,还不快给我滚开。”两位卫士和自以为会办事的文无害官顿时就吓蒙了,甩手就闪开来。曹参对刘章上前拱手,道:“齐二公子,我这相府大堂上供养的是皇帝诏书,所以不得已这么请你来,如今圣上正值龙颜大怒,所以出言不逊,等消了气儿,自然就会没事了,这样吧,你先回家去,你的事儿我暂给你应对着。”
曹参此言一出,上下莫不惊诧歪了嘴巴,这叫啥事儿?一齐都楞在那儿,忽然听得曹参狠狠来一嗓子道:“都不长耳朵吗?恭送二公子回府。”大家这才如梦初醒,急急要送刘章回府,刘章回过神来,急忙道谢,折腰喏喏而退。接下来,曹参急忙来了一番神操作,他让丞官急急去长信宫报与太后,就说他已经先让吕蔻儿的快婿刘章回家了,请她放心。又让文无害去进言孝惠皇帝,就说齐二公子刘章的事儿,正在紧锣密鼓进行中,只是这事儿事关皇家颜面,所以急不得,要慎重操作,所以请皇帝稍稍等待就好。
这事儿一等到拖下来,那就发生了质的变化,第一天皇帝的心情就冷却下来了,第二天心情也清凉了,到了第三、第四天似乎有点不上心,一点一点都忘了。就这么一晃十多天过去了,皇帝都开始不记得了。可是,突然有一天,皇帝猛地记起来了,不但记了起来,而且突兀地觉得,这不对啊,自己这不能就甘心放过去啊?相国是不是早就想到用这一招,故意来制造出这个结果,而且还要我没脾气地接受啊,这也太让人无语了。孝惠想到这儿,那心情就是甜酸苦辣涩都有,细细一想,其实相国这个结果未必没有道理,只是,你大可以明说,为什么这么暗地里逼着朕?这样心情实在是不爽。皇帝想到这儿,那是进退两难了,说相国吧,似乎自己最后做的,也会是相国做的那个事儿,不说吧,相国这态度也太没有自己这个天子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两全的办法,采取迂回战术,便找来了曹参之子中大夫曹窋,尽量放低身段,假装话赶话道:“自从萧相国仙逝,朕心有令尊,恭请他从齐地回长安赴任相国之职,怎么他反过来总是不治事儿,一切都是萧何的老一套,举事丝毫没有变更。先是在相府和手下,日夜饮醇酒,喝大了就歌呼乱叫,朕也就不说了。现在,在处理齐二公子这件事儿上,朕还给了他一个明确的态度,他还是一拖再拖,不说是,也不辨非,虽说齐王一族是他的故主,但他也不至于这么徇私吧?他是不是不把朕这个皇帝当回事儿啊?
曹中大夫,你回去从容问问你爹,就说高皇帝新弃群臣而去,现在皇帝年少,你身为相国,日饮醇酒,无所请事,何以忧天下啊?不过,你不得告诉他是朕让你问的,看相国大人是什么反应,你再来告诉朕。”
曹窋领命,喏喏而退,回到府中,记起了皇帝交代给自己的使命,匆匆去见父亲,看见父亲曹参正在灯下读书,一脸凛凛,肃然得似乎笼罩了一层寒霜,所以,一急就打了退堂鼓,在门外徘徊不已。忽然,他灵机一动,退而沐浴更衣,然后,深衣纶巾郑重地来见父亲,在一边伺立。曹参审视了他一眼,一下子即点破他的心事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但你不要说了,你下去歇着吧,最好是明早早早就上朝入侍皇上,这是你这个中大夫要做的和该做的事儿。”这一句道破,逼得曹窋只得答应,就在他移步退却的时候,他想起了皇帝的皇命,这事儿更是泰山压顶,自己不敢推诿啊。
他别无选择,只得回头走近父亲,道:“父亲,你身为相国,为天下极臣,是得了今上昊天皇恩的啊。如今高皇帝新弃群臣而去,现在皇帝年少,你身为相国日饮醇酒,无所请事,何以忧天下?在处理齐二公子这件事儿上,皇上还给了你一个明确的态度,不能因为你曾是齐国的丞相而偏袒故主的人啊,而你还是一拖再拖,不说是,也不辨非,您是不是心里没有皇帝?”
这一番说辞,直说的曹参须毛倒竖,怒发上冲冠,他顿时睚眦欲裂,将手中的竹简摔在几案上,顿时,碎成一地碎片。他冲出去,取下中堂墙上的竹签,一句话也不说,一把推倒自己的儿子,一脚踩踏他的大腿上,照他的屁股狠狠地出手了。犀利的竹片带着可怕的空气磨察声,让听见的人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事发突然,曹窋起初还能硬气,但剧痛让他丢掉了一切顾面子,他凄厉地喊叫起来道:“痛死我了,爹爹饶命,孩儿再也不敢问了”可曹参听了丝毫就没有心动的意思,相反越来气了,手中力度丝毫也不见减少,还破口大骂道:“我打死你这个祸害满门的逆子,免得你祸害我们一家,我看你说不说,还敢说不?”
曹参本是天下悍将,加之盛怒,手下没了准头,只管痛殴,不大一会儿,可怜曹窋那是屁股开花,鲜血淋漓飞溅,家人也有上前劝解的,却被盛怒的曹参不问青红皂白,一同往死里打,招招见红,没奈何,只得闪开干着急。就在这时候,惨叫连连的曹窋没了声息,也不知道是打死了,还是晕了过去,眼见得要出事儿,早有脑子灵光的家人,暗暗去报与夫人兰芷去了。不大一会儿,夫人如飞赶来,一见这情势,疯狂扑倒在儿子的身上,厉声大叫一声道:“曹参,你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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