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宫炎与南辽联手大捷。墨顷焉失踪。
宫炎得江山,南辽得美人。
三月后,南辽王驾崩,新王登基。朝纲不稳。
墨顷焉归。毫发无损,自请出宫。
宫外置宅,收苏意家,欲娶无名之妻。
男子装扮。
但却是个头发蓬乱,两个黑眼圈快要垂到地上的男子。
悯溪床头还有一个趴着睡形成印子。
悯溪歪头看他探探自己的额头,又揉揉脸,不知他笨手笨脚的到底想做什么,但他就是好看的让她移不开眼睛。
确认完悯溪的体温正常,肉也没有掉,顷焉才注意到悯溪的眼神,愣愣的摸摸自己的脸,捂着脸,转个身半背对着悯溪。
悯溪拉拉他的衣襟,他斜眼瞥了悯溪一眼,又转过脸去。
悯溪又好气又好笑。
“哎呀!我心口好痛啊!”
顷焉方才转过来,悯溪就捉住他的手,大半个身子的力道吊着他身上,不让他再挪动分毫
她看进他的眼睛。
道不清是什么眼神。
“阿焉,娶我吧。”
顷焉本环着悯溪肩膀,怕她滑下去,闻此言手上力道无意识加重。
悯溪神色不变,甚至笑意更深。
“阿焉,南辽的冬天好冷啊。”尾调微微上扬。
“我若,活不长……”
“呸呸呸!”悯溪翻个白眼,戳戳顷焉,“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快点呸掉啊!哪有人还这么说自己。”
悯溪得意得摇头晃脑:“本帝……我漠悯溪福泽深厚,害怕庇护不了你?”
“……”
悯溪所在府邸为苏意家的宅院,顷焉盘下苏意家,顺便一并收了宅院作为新宅。
南辽王驾崩同时,亦有一个黑衣人将父皇、丹卿和随行的一位神秘女子带离南辽皇宫。
三人皆是生长在远离闹市人烟的地方,随意找了间客栈,天天到街上看些新奇的玩意儿,再找找悯溪的下落。这样一连几日,正巧遇上已经换回男装的顷焉,被请进了宅邸。
悯溪昏迷三日,大夫来来去去,基本将城里有名没名的都请了个遍,谁看脉象都说无妨,谁都说不出悯溪昏迷不醒的原因。
一直是四人围着床,坐成一排守着,可那三人毕竟上了些年纪,身子自然比顷焉差些,被好说歹说劝去眯上一会,哪知悯溪正巧醒了。
悯溪也觉着自己的身子没有大碍,但还是坳不过顷焉,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半天,趁着顷焉出去,嗖的弹起来。
“小姐!公子说了,小姐还要再躺些时日!”
捋星扑上来要把悯溪给按回去。
“公子,公子。”悯溪躲过捋星,做个鬼脸,“我身子本没大碍,是要生生躺出病来!我要见父皇、母后!”
“近辰!引日!给你们家小姐梳洗啦!”
捋星盘的发虽然好看,但是太过粗鲁,每次勒的悯溪头皮疼。
“小姐,小姐,捋星不是在这嘛!”捋星笑着把愁眉苦脸的悯溪扶下床,开始梳头。
“近辰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坐着发呆,引日在陪一个傻子玩,抽都抽不开身。”
“傻子?哎呦呦呦!”
悯溪被一扯头发,连忙用手摸摸头顶。
“小姐!这才梳好的,又被您弄乱了,捋星再梳一下啊!”
悯溪困苦的神色更深。
“可不是傻子嘛!是苏意家的二少爷,大家都叫他‘小二’。公子盘下苏意家,见两个小辈无枝可依,就留下他们,依然当作上宾对待,引日不过对小二和颜悦色一点,就被缠着不放。”
顷焉寻找出宫后的出路之时,正好苏意家的当家主子积劳成疾,不治身亡,只留下一对儿女。
女儿唤作一一,是个养女,继承苏意家名不正言不顺,儿子脑子又不太好使,盛极一时的糕点铺几乎就要这么落败下去。
悯溪点点头,这倒是引日的风格。
“那近辰……”
“小姐小姐,方才可是您唤近辰?”
门突然打开,近辰伸进一个小脑袋,嘿嘿一笑。
悯溪哀怨的看她一眼,还是招招手让她进来。
“你脖子上挂的什么?”
近辰脖子上突然多了小香囊。
近辰向来觉得女孩子家家的各种挂件会限制她行动如风,如今却带了一个青白的香囊,形状如瓶。
“是香灰!”
捋星口快,摇头晃脑,被近辰狠狠瞪一眼。
悯溪:“如何?连我都不能告诉了?”
“不是的,小姐!”
“捋星亲眼看近辰从小姐之前用的香炉里取出来的!”捋星回了近辰一个鬼脸。
“我之前用的香炉?”
“小姐当然不知道,那是小姐昏睡的时候点的。当时小姐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近辰和公子不知道说了什么,进来把香炉点了。”
悯溪记起自己的梦,当时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意识的?什么时候把自己和黑夜剥离开,以自己的身份审视那一片黑暗?
是香味。
“……这是咏薇给近辰的,说是有安神的效果。”
近辰慌忙抬手捂住香囊,像是怕人夺了去。
近辰这丫头,倒是挺喜欢咏薇的。
咏薇。
悯溪再怎么虚弱,都不是会因为悲伤过度而晕倒的人。在秘道口看到咏薇的脸,她才倒下去的。
而且,咏薇不过是个小婢女,怎么知道的密道去向?甚至,悯溪还是莲衣的身份时,一时忍不住说了话,还有和顷焉的各种亲密,咏薇好像都没有震惊,并且守口如瓶。
悯溪没理由的觉得她不会说出去。
她就像,一个用来窥视的孔,有人可以通过她的身体,看见悯溪等人的一举一动。
悯溪恶寒。
许是自己画本看得多了。她安慰自己,还好不用再见到她了。
悯溪:“行了,我又不抢你的!你也别愣着了,伺候我更衣吧。”
父皇和丹卿的住处倒也不是很远,毕竟和两国的皇宫相比,墨宅就显得小很多。
路上悯溪还是听捋星唧唧呱呱的说。
父皇和丹卿还带了一个人。女子。带着集市上买的大斗笠,裹得严严实实,也和两人一起守在悯溪床前。
拐个弯,独门独院,有梅花簇簇。
脚步一顿。
三个月不曾见过的骨肉至亲。
曾经一手掌握生杀大权的父皇,曾将母仪天下的丹卿,在这样的变故后,变成了什么样呢。
悯溪犹豫着,有些不敢敲门。
门突然开了。
“帝……小姐!”连彩云这样向来沉稳的人,也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可别在站着啊,外边冷。”
早已有家奴传来话,说是悯溪已醒,身子并无大碍,估摸着下午便来看望父皇等人。
顷焉还真是了解自己。悯溪抚额。
这一见面,已经不再是大漠人,而且也只是平民身份,也不知该行什么礼节,悯溪颇为尴尬。
父皇和丹卿倒不觉得有什么,也是摸摸悯溪这,掐掐悯溪那,再问东问西,最后嘘了口气。
总觉得他俩不是很难过的样子。
女人家以夫君为天,也就罢了,父皇……
悯溪考虑良久,小心问:“父……亲,您没事吧?”
父皇笑:“溪儿,你看了这么多画本,难道不知道那片沙漠是对大漠的诅咒?能顺理成章逃离那里,是历代皇帝的心愿。”
悯溪想起来了,传说从前大漠只是个依附南辽的小部落,带着族人千里奔逃,首领求助柒晓,愿意用所有一切换族人活下来。
柒晓拿走了一棵草,于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变成一片荒漠,敌人无法攻打,族人也无法出去。、
大漠逐渐成为第一强国,不仅因为处于两国中间,更是来自于前辈在其中挖掘出的宝藏。所以在大漠人的骨子里,他们不再那么尊敬神。
悯溪还以为这只是个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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