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牢狱中。

“啊!!!”

接连不停的惨叫声撕破夜的静谧,烛火摇曳着,想要躲开,可那声声悲鸣如影随形,回荡在整个室内。

“说不说?啊?你他娘的到底说不说?”行刑的侍卫使出了十足的力气,带有倒刺的长鞭挥舞着,每一下都威力十足,将受刑人的皮肉活生生撕开。

面目全非的受刑人已到了晕厥的边缘,他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了,炮烙、夹棍、插针等酷刑轮番上阵,日日夜夜不让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就连晕厥也不被允许。

“哗”一桶冰凉的盐水浇了个满身,残存的意识被这陡然袭来的痛苦拉回到现实,他的全身都在叫嚣着:说吧!说了吧!只要说了那一句话,你就轻松了,哪怕死也是一个解脱!

被心中的声音蛊惑了一般,他张张嘴,想要说出那几个字,那句能让他立即从这地狱里彻底解脱的话。

行刑人显然也注意到他的异状,停下了手里的鞭子,凑近了他。

“咳咳咳,是、是、是受······”话到嘴边,那个名字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什么?是受谁指使?”终于要说了!行刑人按捺内心的激动,等待那人说出幕后真凶。

然而,女子如蛇般冰冷的声音在受刑人脑海响起。

恭喜······喜得麟儿······为人父母······

事到如今,说出那个名字又能如何?只不过把家人推上绝路罢了。

他沉默了。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行刑人瞧见他的神色,便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妈的,又耍老子!”行刑人怒骂着,继续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牢狱中的惨叫声延绵不绝,可那声响丝毫没有传到地上来。

宫人们捧着新鲜的瓜果点心,穿过蜿蜒的抄手游廊,进入香薰缭绕的金华殿内。

一袭玄衣的萧皇后,正在与太子对弈。

棋局已至中盘,棋盘上黑子与白子厮杀正酣,执黑的是太子,目前占据了上风,但他本人眉头不展,做苦思冥想状。

与他相比,执白的萧皇后显然要放松得多,她身姿慵懒,姿态悠闲,浑然没有陷入苦战的紧迫与苦闷。

见此情景,太子愈发不安,他对自己的母亲再了解不过,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定然不会如此安然自得。

果然,临近终盘,早先没有注意的白子变成了致命的陷阱,太子想要补救,反而越陷越深,最后溃不成军,惨败。

“玟儿,你的老毛病又犯了。”萧皇后放下棋子,淡淡道。

太子将棋子放入罐中,点头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思虑不周,误了大局。”

萧皇后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看穿了对面人的所有心思:“还在担心那件事?”

太子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坦诚道:“是。”

萧皇后长叹一声,光洁的手随意拿起对面的黑子,说道:“落子无悔,既然你选了这条路,就要走到最后,记住,你是大梁的太子,是大梁未来的主人,前功尽弃这种事我决不允许发生。”

“啪”地一声,黑子落在棋盘上,方才黑子惨败棋局竟然有了一线生机。

太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盯着眼前起死回生的棋盘,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又摇了摇头,自嘲道:“儿臣知道,儿臣并没有后悔,只是怀疑是否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萧皇后放下手里温热的棋子,起身走到对面,双手扳过太子的肩膀,上挑的凤眼如鹰隼一般锐利,语气笃定道:“怀疑就是后悔的开始,不要怀疑,你做的选择是对的,是的,有必要,非常有必要,身在皇家就理应如此。”

赵玟感到被钳制的肩膀微微发痛,但在它看来这痛反而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由迷茫变为坚定,他终于成功说服自己:“是,儿臣谨遵教诲。”

萧皇后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坐下,漫不经心地整理棋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也不必太过忧心,你当真以为,你们的父皇是那么好糊弄的?那些小手段,在他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太子心里仿佛落下一个惊雷,他惊道:“他知道我们在说谎?他知道?既然知道又为何······”

忽然,他想到一个可能,再也说不下去。

萧皇后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没错,他知道,他知道你们几个是故意把老三留在那里,故意没有及时说出真相,可那又怎么样?结果已经出来了,老三败了,不是吗?”

太子默默蜷起袖子里的手,脸色惨白,如坠冰窟。

萧皇后把玩着手里的棋子,继续道:“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假若那天被暗算的人是你,他同样不会在乎,他只在乎胜利者是谁,败者?他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弱肉强食,这是大梁自古以来的规矩。”

是啊,若是那天被暗算的人是自己······

太子不可抑制的陷入了这个猜想中,心里充斥着满满的绝望。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将他拉回现实,是他的母亲,萧皇后。

她的容貌称不上是绝色,短而宽的脸,浓黑笔直的眉毛,硬挺的鼻子,凌厉的薄唇都让她散发出男子的英气,可这些同样也赋予了她不同于一般女人的坚毅与刚强,唯一妩媚的丹凤眼里饱含坚定:“但是玟儿,你要记住,你和老三终究是不一样的,你有萧家在,只要萧家一日不倒,就没人能暗算你,母后和萧家,永远会站在你这边。”

像是漂泊的小船一下子就找到了港湾,赵玟的心落到了实处,他重重点头,放下了那块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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