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们是不一样的,他有萧家,只要有萧家在,就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终于放下了缠绕多日的心结,今夜的太子心境开阔,一夜好眠。

送走了太子,萧皇后并没有就寝,她坐在窗边,手执一卷兵书,盯着其中的某一页入了神,许久不曾翻页。

后半夜,一只灰色的信鸽飞入殿内,豆子似的眼睛东张西望。

贴身侍女悦然熟练地抱起鸽子,解下它腿上的小直筒,递给窗边的主人,便默默退下,抱着鸽子吃食喝水去了。

展开信筒里的纸条,上面只有零碎的几个点、线、圈等符号,这是他们专用的暗语,外人是决计看不懂的。

将纸条上的内容记在心里后,萧皇后便将纸条放入灯罩中,红色的火苗瞬间将纸条舔舐干净,不留一点证据。

“更衣吧。”萧皇后吩咐侍女道。

少顷,整个金华殿陷入黑暗中。

躺在床上的萧皇后,心中反反复复咀嚼着纸条上的信息,没多久,就陷入了安眠之中。

第四日,关于三皇子伤重不治的消息在行宫内不胫而走。

据说国师没有找到药引,只能每日用上好的丹药为三皇子续命,延缓时日。

身为三皇子生母的顺妃自然是悲痛欲绝,连着两日没有再去儿子所在的函德殿看望。

而身为父亲的武成帝,则是召集了天子直属的暗卫,命他们前去增援先前出发的羽林卫,日夜不休赶往皇陵,一定要审查出与三皇子失踪的相关线索,以及彻查守陵卫内部与此事件相关的人员。

暗卫行动迅速,很快便查出知晓那夜骚乱的守陵卫成员。

第五日,天刚拂晓,武成帝的旨意便传到皇后所住的金华殿,不等她召见,传旨的太监便径自闯入宫殿,宣读旨意。

没想到萧皇后的侍女竟直接将人打了出去,大喝道:“放肆!此处乃皇后娘娘的寝殿,尔等竟敢擅闯!”

传旨的太监也不甘示弱,尖着嗓子喝道:“大胆刁奴!你们才是放肆!圣上亲自下旨,尔等不接旨,难道要抗旨不遵不成?”

“哪个说本宫要抗旨不遵啊?”低沉中略带怒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萧皇后。

所有人立即噤声不语,齐齐跪下。

今日的萧皇后穿的是皇后专用的明黄色朝服,她发髻齐整,妆容精致,除了左腕上戴着一条木质的古朴手串,浑身上下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她身姿挺拔,不苟言笑,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身为国母的威严。

“还不带路。”没有听旨意的内容,也没有其他的交流,仅凭自己对枕边人的了解,她就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场闹剧以最快速度传遍了行宫各处,母子连心,身为唯一的嫡子,太子接到消息后便立即赶去,但没有圣上的宣召,他被羽林卫拦在了书房外面,赵玟脸色雪白,进不去便直挺挺地跪在书房外面。

收到消息的顺妃、柔妃等人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半大的少年背脊挺直,遗传自母亲的丹凤眼大大地睁着,琥珀色的眼珠不错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初春早上的寒气从地上的石板蔓延到全身,冻得他鼻尖通红,嘴唇青紫,可他仍是不发一语,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座石像。

太子还能为了自己的母亲跪在这里,可她呢?她的的珏儿躺在病床上,神志不清,无药可治,而害他到如此境地的太子却还能好端端地跪在这里,这让顺妃如何能不恨?

之前因赵珏重伤,她悲痛万分无暇顾及,现如今自己的孩子已经被国师判了死刑,始作俑者便愈发扎眼,顺妃无法忍受,看到太子便失去了理智,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红着眼睛质问道:“太子殿下害死了我的珏儿,如今可满意了?”

赵玟抬眼看到顺妃,脸色愈加苍白,不只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太过突然,他红着眼睛,牵扯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最终闭了眼,颤声说了句:“是我对不起三皇弟。”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她十月怀胎,养了七年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他竟然就一句对不起?

听闻此言,顺妃气急攻心,不顾周围阻止一耳光便扇了过去,太子不闪不躲,受了这一下,脸颊立时便肿得老高。

顺妃还要再打,却被其他人七手八脚地拉住了,她兀自挣扎,然而始终不能再靠近太子一步,就连腿边的瑜儿也抱着她的大腿,不让她走动一步,大哭道:“别打了,母妃,别打了。”

奋力挣扎的顺妃渐渐没了力气,她瘫坐在地上,抱着赵瑜失声大哭。

是啊,打了太子又能怎么样呢?珏儿治不好了,太子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将来说不定还会登临大宝,她再冲动也还是要为瑜儿着想,圣上有自己的决断,她这样闹下去只会给瑜儿带来麻烦。

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贴身宫女劝顺妃当心身子,柔妃惠妃劝她不可冲动,也有太子的贴身太监急得要找太医为太子诊治,一时间,书房外的嘈杂声愈来愈大。

此时,书房内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书房里,早已有几位重臣等在那里。

萧皇后扫视一圈,见无人说话,便毫不客气地找了张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召一旁的张德海上茶,她抿了一口热茶,赞叹道:“张德海,你这沏茶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啊。”

张德海低头表示受赞,没有答话。

萧皇后放下茶杯,没有看书房上位坐着的皇帝,自顾自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都聚在这里,各位大人好久不见啊,沈阁老身体可好?夏学士、陈御史也都在?此次祭祀之行,各位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了。”

被点到的几位大臣躬身行礼,依旧没有答话。

萧皇后点点头,仿佛是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回答声,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整个大梁地位最高的人,武成帝。

他凝视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萧皇后,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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