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驸马可有让您失望?站在我的立场,我对驸马失望至极,他辜负了太多。”

盛娆冷声道:“三年而已,薛崇能凭一己之力击溃燕国,本宫甚是满意。”

“这里头您的功劳又占了多少?”谢浅浅嘲讽地问。

“若非顾及本宫,他会更激进,击溃燕国何需两年,越城之战也不需本宫插手,这一仗本宫是尽力,也尽力地制衡了薛家。

你为盛齐抱不平不必踩低薛崇,盛齐的死非他之过,如你所说,本宫的确偏爱薛崇,这也非他之过。”

盛娆直戳谢浅浅的心事:“本宫为何宁信外人也不信盛齐,这要问他自己,本宫对他无愧无疚,你愿意接受盛齐的所有,不代表本宫也愿意。”

“痛不及己身,事不晓全部,言不能公正,何必开口。”

盛娆寒冽道,该怎么面对盛齐的死,由她自己决定,岂会由人强加。

谢浅浅被戳中痛处,神色依然自若:“您比我想象中还好强,也许不是驸马平庸,是您的阴影太深了。”

“驸马愿意站在您的阴影下,盛齐不愿,这也是缘由之一吧。”

盛娆拧眉:“本宫为盛齐放下风花雪月,因他涉足权谋,他自己做错了事,还想撇清后果?”

谢浅浅垂眸不语,盛娆理解她,但不代表要接受。

“若你今日是为替盛齐出气,让本宫和驸马生出嫌隙,余生活在悔恨中,大可不必,本宫不会将人生虚度在无意义的事上,更不会为盛齐的错负责。”

这话是对谢浅浅说的,也是对盛娆自己说的。

薛崇只欠了她,也只有这一笔账,别人也敢质疑薛崇?

“有事直说,今日之后不必再见,本宫会承认公主的身份,你的去留随你。”盛娆敛住脾气,压迫力十足地看着谢浅浅。

谢浅浅低着头,眼睫遮住了那双水润的眸子,几缕发丝从她鬓角垂下,平添楚楚之态,她闭了闭眼,抬头又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是我冲动了,回归正题吧。”谢浅浅从容地理好鬓角,“先帝也好,您也好,任何人也好,都当盛齐心思深沉,没有一个人正视过他。”

“他啊,天真极了。”谢浅浅轻声道,眼神眷恋痴迷,水波如雾。

盛娆甚感可笑,天真?盛齐?

纵然是她年少时,也不会这么形容盛齐,一国太子,谈何天真?

盛娆的反应在谢浅浅意料之中,她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既有看开了的释然,也有淡淡的讽意。

她道:“在进宫前,我想盛齐会迁怒我,但他只是当我不存在,这让我又惊喜又遗憾,我宁愿他迁怒,这样我才有机会。”

“我故意挑起后宫争端,而如我所料,盛齐不会应付女人的花花肠子,有些反应让我忍俊不禁。”

“他有无数种办法一劳永逸,却一个都想不起来,只会威胁,好笑吧?”

“后来啊,我借人之手得逞了,他这才想起来杀人,但后宫那种地方,有了希望,多的是前仆后继的人。”

“我踏着掀起的风浪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用清白无辜的表象蒙蔽了他。”

说到这,谢浅浅不由一笑:“您说他是不是傻?要是我心怀不轨,他要怎么办?”

盛娆无法回答,因为她和盛齐一样,皆被谢浅浅的演技迷了眼。

后宫的事她有数,独独算漏了谢浅浅这号人。

如果谢浅浅不想,暗卫大概查不到谢浅浅头上吧。

谢浅浅也没有等盛娆回答,继续道:“于情于理,这一仗我支持盛齐,也是我推波助澜。”

“我和盛齐都猜测薛崇有意扶持太子,因而我告诉盛齐,不如以‘假’太子诈一诈薛崇,不费吹灰之力即可拨云见日。”

“盛齐不屑一顾且震怒,奈何诱惑太大,最后还是失去了判断,哪怕我的办法荒诞非常,一戳就破。”

“盛齐以谢家满门为要挟,让我不能伤您,但谢家满门与我何干?从一开始这就是场属于我和盛齐的博弈。”

“我如愿有了孩子,如愿和福瑞瞒天过海,在盛齐眼皮底下留住了孩子,也如愿地赌对了薛崇对您的用心。”

“其实在让您置身事外这件事上,我没有任何把握,赌的是人心和运气,这两样哪一样都飘忽不定,只不过我的目的不在此。”

“能不能阻拦您,会不会伤害您,您和驸马会如何,我都不在乎,我想要个属于我和盛齐的孩子,仅此而已,时至现在我仍不悔。”

“但我还是小看了先帝对您的溺宠,天子尚在,只听天子之令的大军竟那么干脆地听命于您,何等的讽刺,您说盛齐错了,何尝不是被您逼的?”

谢浅浅十分坦白,语调轻淡平缓,如携着朦胧烟雨,给人一种看似抬手可触,却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盛娆不懂谢浅浅为何要说这些,隐瞒至死不是更好?是仗着她会看在盛齐的面子上,不予追究?

但盛娆更在意的,是谢浅浅所说的盛齐并不知情,这让她既轻松又难受。

轻松于这些和盛齐无关,难受于她真心实意地怀疑了盛齐。

盛齐并不知道谢浅浅会为他解释,那么,他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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