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周方圆为难地开口道:“呃,师兄,这问题有点难以启齿,不过,我想了很久,还是得问一问你。”
扶溪一抿嘴,也不言语,一时间,心里滚动着千万个借口,甚至想到了装傻充愣,假作听不懂周方圆的话。
“那个,我直接问了啊?若我问错了什么,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行吗?”
“你说吧,什么事?”
周方圆又沉默了一会,他酝酿半天,终于道:“你跟甯师弟是怎么回事?”
听到周方圆总算问了出来,扶溪心里竟感到松了口气,千百句话在他脑海里倒来倒去,最终,扶溪道:“什么怎么回事?”
这下周方圆哽住了,他磕绊半晌,一个一个地往外倒字儿:“就是,哎……就是,之前,我看到你们俩在太微峰那槐树林里……”
他还未把那剩下的字说出来,却已心中别扭难忍,他绞着衣袖,看也不敢看扶溪。
扶溪决定假装到底,便故作疑惑地问:“到底是什么事?师弟你别吞吞吐吐的。”
周方圆一屁股坐了下来,腿一翘,打算让自己放松一点。
“就是,师兄,你跟甯师弟是不是并非仅是师兄弟关系?”
“你说什么呢?不是师兄弟关系,难道是亲兄弟关系?”
扶溪天真地看着他,眼神中竟透出一丝无邪来。
周方圆这会不知如何开口,他仔细盯着扶溪,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但扶溪只是困惑地看着他,神色间有几分淡然。
时间缓慢流逝着,周方圆的心情也是几变,他开始怀疑,难道是扶溪和甯毕不懂人情世故,竟到了到这个份上?
但又觉这想法不可思议,可从扶溪的话中,他却捕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扶溪又问:“方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周方圆闻言就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一点小事,忽然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妥,师兄,你回去吧。”
扶溪便装作莫名奇妙地看他,又追问了几次,周方圆不愿再跟他谈此事,便把扶溪送出了门。
出了门,扶溪胸中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心一放下来,又觉满心的惭愧与罪恶感。
然而,他心理素质异于常人,很快便压下这罪恶感,还安慰自己:他是确实没听懂周方圆在说什么,况且,周方圆说的那般模棱两可,他听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不会有人发现。
思绪回转间,这便慢慢跺回了房。
房内,甯毕正支颐坐于书案前,安静专注地读着手中的一本功法秘籍。
扶溪推开门的响动很轻,竟没有惊扰到甯毕。
扶溪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凝视着甯毕的侧脸。
甯毕是个清俊的少年郎,从见到甯毕第一眼起,扶溪就意识到了。
他的眼睛像母亲,眼角是微微上提的,斜眼看人时,有种说不出的贵气与骄矜。他的鼻子修挺,而嘴唇是丰润光泽的,时时都带着鲜活的粉色。
扶溪还记得,八月十五的那个傍晚,甯毕从树上跳下来时,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那双黑色眼睛泛出的水润光泽。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扶溪,也盛满了对扶溪的欢喜。
扶溪走进屋子,甯毕抬起头,两人遥遥对视着。
扶溪突然就有些心酸,这心酸里,又带着几分卑鄙的庆幸。
他走到甯毕身边,对他笑笑,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在看什么?”
甯毕翻过书的封面给他看,是一本剑谱。
扶溪“嗯”了一声,悄然靠在甯毕右肩上。
他的倚靠,让甯毕吃了一惊。
扶溪平时从未主动表现出依赖他的姿态,除了两人亲热时,扶溪会吻他抱他,而这却是扶溪第一次,给了甯毕被依赖的感觉。
不过,甯毕心思单纯,很快将这点惊讶丢之脑后,揽住了扶溪的肩。
扶溪脑袋靠在他颈边,和他一齐看这本剑谱,心中却惴惴不安着。
甯毕看了一会剑谱,便因扶溪靠在怀中,不自觉开始心猿意马。
他的手从扶溪肩上,挪到了他的腰上,状似不经意地轻轻抚摸着。
扶溪装作不知,任他摸,心中的罪恶感因为他的抚摸得到了一些缓解。
天色渐晚,烛火将尽,剑谱已读完大半,两人仍旧依偎在一起。
扶溪见烛火明灭,拿起烛台旁的黄铜小剪,将几只蜡烛燃尽的灯芯一一剪掉。
室内顿时明亮了一些。
“我想修炼了。”
闻言,甯毕放开扶溪,道:“去吧。”
扶溪离开案边,上了榻,开始凝神打坐,神思沉淀间,五感逐渐关闭,与外界隔绝起来。
甯毕读完剑谱,合上书,起身走到床榻前。
他看了看正自打坐的扶溪,迟疑一会,替他拉下床罩,将他遮得严实,便离开了房内。
回到房中,甯毕正准备上榻打坐,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他正疑惑,不知是谁夜晚造访,便朗声问道:“哪位?”
“甯师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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