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骇得一跳,瞬间拉开了距离。他惊魂未定,堪堪飘在空中,只见身后的海岸上,有一道修颀的身影。
雾树芦花连岸白,萧萧飒飒的风声间,那人站在芦苇丛里。细看之下,他立在堆雪般的芦花绒上,一身广袖白衣仿佛融入了月色,被勾勒出温柔缱绻的光晕。
逆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听见他清沉的声音:
“来。”
一股大力兜头罩下,魔修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施法,就被吸入了此人指间的木球。
这木球原本光滑圆润,忽然裂开一道缝隙,像张开了嘴巴,将它囫囵个吞吃入腹。
然后木球上浮现出一张简笔画人脸,额上一只滴溜溜乱转的红眼珠子,正是被封印的魔修。他起初还试图躁动,人面张口瞪眼,被卿笑寒轻轻一捏后,木球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哀嚎,再不敢妄动了。
这是一种法器,名叫“菩提界”,千金一颗,有价无市,被卿笑寒往芥子袋里一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袋口顿时冒出好几声不满的尖叫,听声响,里面还有一堆。此时卿笑寒的白衣上,只剩下边角处的淡金色云水,苍金的舞鹤纹不知所踪。
他道:“辞岁,走了。”
繁盛洁白的芦花中,立刻探出一只仙鹤脑袋。它听见卿笑寒呼唤,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像个心满意足地玩了雪的小孩。
这只仙鹤极通人性,眼睛正是苍金色。它伏身载起卿笑寒,啾啾两声,飞向海天之间的皓皓明月。
—
魔物突袭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灵讯印上,眨眼便被顶成热门。全修真界都对魔修口诛笔伐,那个“修真界迟早要完”的论帖下更是水深火热,骂出了上万条留言。
祁纵的大幅留形画影也被发布,正是他化刀诛魔的情形。往日那些指摘他灾星的都闭嘴了,自觉地把地方腾给了邪教子弟,论帖里一溜的顶礼膜拜。
正道的顽固派再仇视邪教也无法否认,在这次防卫战中,祁纵以一人一刀扭转了战局。
讲坛的院长间里,气氛一片凝重。
苍泽子意识到摹地仪出了故障,仔细查探一番,果然发现了问题。他当着几个诛魔主力学子、和讲师们的面,将贴在外层的灵气面板分离开,这才露出真正的摹地仪来。
众人皆脸色一变。
只见此时此刻,摹地仪上显示遍地淡红光芒,都是残留的魔息痕迹。如果没有那层灵气面板作伪,魔修的突袭难以成功,今晚也定不会如此被动。
苍泽子哑声道:“老夫起初怀疑,这灵气面板是魔修做的手脚,可是魔修和魔物都是红色光点,一入坛就会被发现。也就是说,他们只可能先做手脚、再入讲坛。”
这就意味着摹地仪是坛内人破坏的——讲坛出了内鬼。
众人面面厮觑,祁纵想起一事,举手道:“院长,昨晚我和卿笑寒撞见一群人围殴同窗,被我们发现后,他们用缩地移行阵图逃跑了,还捎走了被打的。那帮人行踪可疑,不知道跟突袭有没有关系。”
“还有这事?老夫看看。”
苍泽子一脸诧异,立刻凑到摹地仪前,调出所有光点数据。
讲坛授道,必须时刻掌控学子们的身体状况,好应对走火入魔之类的突发事件。因此在摹地仪配备的灵气面板上,不仅有讲坛内实时人数、还有魔息和灵气的分布,甚至学子们的伤损比例。
苍泽子肃容道:“少了二十二名学子……”
他五指一张,摹地仪立刻扩大成整片苦海涯的景象。
苍泽子给这失踪的二十二人打上标记,然后画下一段定位咒。摹地仪的一角,位于安澜城某处的地方,霎时迸发出无数火星,“砰”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苍泽子冷哼道:“人在安澜城里,其中一半受了伤。百里惜,谢危,具体位置灵讯发给你们了,速去速回!”
“是。”
两位书剑宗首徒同时应声,瞬间出门远去。经过风纪讲师身边时,百里惜身形一顿,薅走了他一棵猪笼草。
风纪讲师:“……什么东西过去了?啊!我的草!!谁偷我的草!!!”
两刻钟后,一个光芒四射的拘灵笼捆着二十来号人,从天而降砸在了地上。
风纪讲师率先扑了出去,收回自己的宝贝猪笼草,里面的人立刻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祁纵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个,对苍泽子道:“他就是我看见被围殴的。”
苍泽子道:“哦?”
这帮学子一解除束缚,霎时分作两边阵营。一边的完好无损,铁青着脸,另一边的瑟瑟发抖,鼻青脸肿,其中还有几个昏迷的,大概被敲了闷棍。
谢危从没伤的那群里拖出一人,扔在众人面前:“主谋。”
然后“唰”地拔剑,指向和他一伙的另外十人:“从犯。”
这帮人都怵他,呐呐的不敢吱声,不知经历了什么恐吓,满眼都是畏惧。
百里惜展开折扇,道:“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温柔地询问过了。摹地仪上的手脚,就是他们干的。这帮家伙成绩差,但闲钱多,进不了秘境试炼,便合伙偷袭成绩好的寒门子弟,威逼利诱,想让他们交出试炼资格。因为怕被发现,偷偷改装了摹地仪。”
“什、什么威逼利诱?你休要血口喷人——”
那个主谋挣扎起来,被谢危一脚踹得又跪下了。他极力辩驳道:“我们明明是合理交易,你情我愿的事,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
他好像还不清楚事态的严重性,苍泽子却瞬间明白了始末,不禁破口大骂道:“去你的你情我愿!大逆不道的狗东西,竟敢改装摹地仪……讲坛就因为你们这帮蠢货,差点被魔修攻占了!”
“魔……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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