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谋呆住了,他们刚才都在坛外,对魔物突袭的事情一无所知。见所有人都脸色不善地盯着他们,他这才慌了,结结巴巴道:“哪来的魔修?讲坛怎么了?到、到底怎么了……你们说句话啊!”

祁纵寒声道:“因为摹地仪被你们改装,所以今晚的魔物突袭,没被及时发现。”

“魔物突袭?!”

这帮想走歪门邪道、获取秘境试炼资格的家伙都傻眼了,好半天后,才有个从犯哆嗦着说:“是解、解语花……那个解语花出的主意,她说要我们改装摹地仪,不然还没搞到试炼资格,就会被讲师发现……”

百里惜把他拎出来,道:“终于肯说了啊。麻烦说清楚,哪位解语花?”

“应该是这位解语花罢。”

只听一人当空说道,然后将一个魔修扔了下来,恰好砸在风纪讲师脚边,被他眼疾手快、用拘灵笼捆得结结实实。

卿笑寒乘鹤而落,仙鹤引颈清鸣一声,化回他白衣上的苍金鹤纹。他轻笑道:“我追溯空中的魔息纹路,找到了这位幕后主使。突袭的魔物,都是他操纵的。”

魔修见事情已经败露,倒是破罐子破摔了,对那主谋阴森森一笑,道:“小仙友……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的解语花啊!”

“解语花?你……你是解语花?!”

主谋腿一软,“就是你给我们出主意,教我们改装摹地仪的……你怎么会是个魔修!”

他生无可恋地质问道:“你不是说、你是书剑宗的最美小师妹吗?”

苍泽子气得大骂:“书剑宗会教你干这种破事吗蠢货!!”

他捂住心口,怒道:“不论如何,你们这孽是造下了——竟想通过这种手段,获取秘境试炼的资格?做梦!见鬼的试炼,讲坛都留不得你们了!”

那群纨绔子弟顿时脸色惨白。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正道仙门的门主带着一行仆从,浩浩荡荡地降落在地面。

主谋精神一振,欣喜地叫道:“爹?爹,你怎么来了?”

“逆子!”

这门主大概从门内驻坛的讲师那儿得到了消息,步履匆匆,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然后便开始大斥特斥他听信魔修蛊惑、改装摹地仪的行为。

门主慷慨陈词,将儿子骂得猪狗不如,字字诛心、发自肺腑,十分令听者动容。

可是,他对抢夺试炼资格的事只字未提。

众人听着,起初还觉得他深明大义,听到后面,才慢慢猜到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为儿子开脱,将重点转移到魔修身上。不仅如此,还要确保他孩子参加秘境试炼的资格。

此门主话术高超,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一番口若悬河,就要把儿子的罪责轻轻揭过。偏偏他们宗门在正道里有点名气,苍泽子一脸怒容,几番张口,却没能截断他的话头。

在门主滔滔的话语声中,祁纵忽然道:“你说够了没?”

他的出声毫无预兆,空气中顿时一静。那门主愣住,看清他的脸后,勉强笑道:“这是……祁少主?幸会幸会。好了本尊继续分析,这魔修大逆不道,专门挑判断力低下的少年人行骗……”

“我也是少年人,我的判断力不低。”

祁纵又打断了他,直接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说你儿子没犯错、只是被骗了?还是说,你儿子还能参加秘境试炼?”

“这……难道,我儿作为一个惨遭魔修欺骗的受害者,就不能参加秘境试炼了吗?”

门主眼珠微微一转,掩住眼底的一分不愉,转向受伤的学子道:“几位小仙友,看你们的身体如此不适,还能参加秘境试炼么?”

他和颜悦色,眼神却冰冷得仿佛淬了毒。那几个学子鼻尖微酸,有人落下泪来,猛地别过头去,为首的人哽咽数次,最终道:“我们……去不了!”

门主又慈祥地问:“你们这伤——也不是我儿他们弄出来的吧?”

“……确实不是!我们只是和几位前辈切磋,不慎受伤。”

这十来个学子出身微寒,或是普通人家里出来的好苗子,以前跟着师父四处云游,或是山头上的小门派、矮子里面拔将军挑出一个,送到这里来修习。

他们就算吃了亏,也只能默默受着。就算有人撑腰、为他们伸张正义,他们也不敢接受,只怕迎来更可怕的报复。

善意是再多也不怕的东西,恶意却只要多一分,便有人无法承受了。

苍泽子面沉似水,怕是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祁纵暗暗拔刀,紧盯着那个满面春风的门主,指节泛青——秘境藏有无数天材地宝,对他们这样的世家少主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对于一些小宗门的子弟,可能一件法器就能改变他、甚至整个宗门十多二十人的命运。

这个门主要断他人的仙途,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玉刀感受到主人情绪的暴戾,发出隐隐的嘶鸣。就在祁纵要按捺不住拔刀时,一只温凉的手忽然落在他手背上,轻柔覆住。

卿笑寒不知何时到了他身侧,低低地道:“不急,有人来了。”

天际晨曦初露,烂漫的金光似千军万马,穿透云层。地面上投下两条狭长的黑影,有人远道而来,逐渐靠近。

走在前面的,是个小姑娘,背着手一蹦一跳,笑声似银铃般清脆。

她远远的便亲热唤道:“阿纵!你怎么拔了刀呀?想杀谁,我帮你杀!”

在她身后,一道修长身形慢步走来。是个形销骨立的男子,眉宇俊美,却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愁意,好似满怀心病。

那个门主看清他,顿时像看见了活鬼:“祁、祁、祁——”

男子驻足,琉璃似的黑眼珠轻轻一动。他问:

“你也是来参加师长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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