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命休矣。
希夷喘的厉害,躲在他身后,手有些抖,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真是会害怕的。从前在北山,涂钦达翰万军冲锋,她岿然不动;如今桐安城下,不过百人兵马,竟使这见过近六十万人拼杀的射卿手抖。
怕真的出了意外,失了自己这血脉相连的孩子;怕自己撑不到闻横川赶来的一刻。
闻横川握着她的手,握紧了一些,背对她的目光,满眼杀气。
后头助他们冲入的南军差不多也被蚕食殆尽,闻横川把她让在身后,冷笑道:“百人来攻一个弱女子,久战不下,你们是男人?”
“不说百招,你们谁能接我一招不死,就算我输!”闻横川的怒火大概是要绝顶了,希夷也不曾劝他阻止他一点,半晌他又冷笑,“拿下,杀了你们,未免太过便宜。”
东南方的敌军是突入了桐安,只是这两军合围实在没拿出太大成效,伤亡与离军还是五五之数,而为突袭中军的八千人,更是有去无回。
闻横川搭了新的主帐,把希夷抱上床,哄她睡觉。她并未动太多胎气,毕竟暌违堂内息最为幽深稳固,虽然她喘的厉害,却是极力护住了身子,但她忧虑过度,又是一场大战,体力消耗有些大,难免见了红,需要仔细修养。
直到陪着她,等她真的睡着了,闻横川这才出门去偏帐议事。
见他一身寒气,众将都心照不宣的放低声音,免得吵到岐王妃被他手撕了,便是祁晋也一反常态,只是低声议事,其他的只字不提。
“我不要什么人道。”闻横川淡淡道,“我只要打下桐安。”
“俘获的南军,统统枭首示众,挂到两军阵前去。”
众将沉默了。
“射卿希望如此吗?”没有想到,说这话的人,竟然是祁晋。
但也只有他还敢称呼希夷为射卿,大家都称她为王妃,他称射卿。
闻横川抬眸冷冷的看着他。
“岐王三思。”祁晋拱手道。“若是射卿,她会如此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末将不介意贻误一晚的军机,不若岐王问看看......”
“不必问。”闻横川冷声道。“押着吧。”
“希望各位早日攻下桐安,给本王与王妃一个满意的答复。”闻横川说完,拂袖出去了。
看他这样,竟是再不想管后面的事了,他本来应该已经有了什么不人道的方法,可他放弃了。
祁晋叹了口气,如今事后看来,多亏让闻横川赶回来了,否则之后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
外面又笼罩了一层雪。
希夷出帐看了一眼,这里的雪比起岐地的雪,更加差强人意了,大概只有北山的雪能让她不喜欢多过这里。
闻横川亲自给她端了药粥,希夷来到桌前坐下,闻横川给她布了碗筷,问道:“睡得还好吧?”
“挺好的。”这是真话,因为昨日太累了。“崔狄与我说了。”
还是怕闻横川脑子不清楚,所以崔狄特地来找她通个气,让她劝劝。
闻横川笑了一下不知是什么意思,反正崔狄是不要想好过了。
“还是不宜造下杀伐,此战我们本就是为保后方安稳,你若不行怀柔之策,这般行事,后方难稳。”希夷温声相告,闻横川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就是气着了。
“你受了惊吓和委屈,反倒要来安慰我,这是个什么道理?”闻横川轻叹一声把她揉进怀里,“结果我以为的大展身手,还是要你像以往一样担惊受怕。”
亲兵收拾主帐的时候,把那静心咒与战报一起送还给他了,他见到时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许是我不适合过这样的日子,我本身就这么胆小。”希夷轻笑道。
闻横川摇摇头,捧着她的脸庞,道:“是我,如果我陪着你,你便不会再怕。”
希夷笑道:“那你还能天天陪着我,寸步不离了不成?”
“我想。”闻横川说道。
“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希夷摇头。
“我还想有这份力。”闻横川皱眉,“还要你没什么好怕的。”
“我知道了。”希夷没有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闻横川见她不细问,怕是没有放在心上,他双掌合着希夷的手,问道:“除夕你想如何过?”
“有你在,有我在,在哪里,怎么过,不都是一样的吗?”希夷笑道。
“是。”闻横川点头。“有你我在,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然后铁手抚上鼓起的小腹,道:“还有他在。”
希夷靠在他怀里,闻横川对她调笑,道:“让我找找他的脚在哪里。”
“是这个吧?你摸摸看?”闻横川摸到一个硬物,希夷照他说的找过去,按在他刚刚抚着的地方,展颜一笑:“我也找到了,啊......他动了一下。”
“是吗?”闻横川笑着把大掌盖上去,恰巧被踢了一下,他的脸上一下子挂满了笑意,“真的。”
“疼吗?”闻横川又一皱眉,问道。
希夷微微摇头,闻横川这才安心去摸,那些阴翳早没了踪影,和自家娘子搂搂抱抱,心情一下就好了许多。
“王爷。”帐外是小七的声音。
“进来。”困住要起身的希夷,闻横川道。
老夫老妻了,还怕什么?更何况小七又不少见他们搂搂抱抱。
小七果然能不看一眼就不看一眼,说道:“是密信,是宫中传出来的。”
闻横川接过看了一眼,上面提了几件事,闻横川也不避讳她,自己在宫里有眼线对她来说又不是秘密,第一件事就是闻秩宇最近经常宣太医。
第二件事则是闻秩宇对攻克南国的进度突然开始不满,似乎有意催他们进军。
不过闻横川对于进度的确也很不满,早就有意进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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