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竟是林旭瑞。
匆匆半日,一惊一乍的事目不暇接。
林旭瑞就是李怀的儿子李瑞,这在柳儒雅等人的心里已不是秘密。他来做什么?难道也是为虎作伥?
众人对林旭瑞有诸多不解,他先是在历阳救了武震,但落雁岛遭袭却又担着莫大的嫌疑,最后不辞而别竟然是为了樊宁,亦或是还有什么别的缘由,可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林贤侄这是做什么?”柳儒雅言语虽善却无半丝温度。
林旭瑞躬身施礼,满面惭愧道:“郑帮主就是家父,小侄恳请柳伯父和众位英雄留家父一命。”
“凭什么?”田允满脸涨得通红,他恨不得把眼前的仇人碎尸万段。
林旭瑞道:“众位可还记得武昌城外的山洞,还有后街那个残破的小院?”此言一出不啻于一声惊雷,所有人都惊住了,那个数次临危相救的高手就是他!
“黑林庄废墟援手之人也是林兄?”冯正星似乎早已有所察觉。
“正是,在下屡次相助也正是为了替父赎罪,只盼在最后的时候救他性命。”
一片寂然,谁也没有接话。
林旭瑞又道:“我真正的名字称李瑞,当年在历阳救下武震叔叔只是个圈套,目的就是为了进入落雁岛,其实这都是白冠的授意,当然这与家父也脱不了干系。在落雁岛数月间,目睹众位英雄行迹,心内震撼,顿觉以为宵小所乘。我自小就在师父疯道士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懂得侠义之道,而且,极偶然地,我察觉到师父的死竟与家父有关,此等行径简直骇人听闻……。可说来说去,这是非的源头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人云‘无父无君,乃为禽兽’,我所能做的也只能是置身事外,是以我拒绝了家父的再三恳求,带着樊宁悄悄的隐居起来。”
“于边荒之地盘恒数载,可谓安稳和睦。然每每记起过往,心底便如巨石填压一般,更有爱妻屡屡念及柳伯父与众友诸般好处,便欲偿报一二,于是便辞了妻儿潜回江州。家父的一位属下乃是我的旧时好友,有关歃血盟的消息就由他转送于我,但有不利之事便设法相助。只可叹仅我一己之力却无法救得所有,远赴泰山之际,便有黄丘之难。我也曾想过要揭开这一切,那样也就少了后来的这些憾事,但我心中毕竟还有一个‘孝’字,如今想来真真的令人痛悔……。我如此行事即是为偿当年作伥之过,也是为让家父少些罪孽。”
说到此处李瑞愧色更浓,他对众人深深一躬,道:“家父生于显赫,所作所为却令人不齿,但他此时已是恶龙失水,众叛亲离,再无图霸之本。如蒙众位不究,李瑞愿带家父远走边荒,从此不再踏足江湖半步。若是……若是诸位仍然难平心中愤恨,李瑞身为人子,亦甘愿代父受过!”
与其说李瑞在替父求饶,莫不如说他是在诠释这世间的悲情,至孝至愚令人动容。
柳儒雅环顾众人,沉吟良久,最后决然道:“若非贤侄倾力相救,我等哪还有今日?贤侄至真至孝,侠义襟怀,歃血盟和乞字军更不能无视恩德!”言罢,怒目看向李怀,又无奈的挥挥手:“你走吧,此后且好自为之!”
众目睽睽之下,李怀一言不发,只轻轻一瞥,转身向平台左侧走去。
冯正星一怔,凝神看去,那平台边缘竟有一条窄窄的石径绕向后侧,那一定是预先留下的退路。
李怀转身时那轻轻的一瞥似乎带着一丝狰狞,冯正星不由心中一沉,这恶徒还有什么花样?他遍寻着上下左右,突然,他周身一震,“好歹毒!”,随即脚下发力,一人一剑闪电般扑向已踏上石径的李怀。
冯正星的举动突如其来,众人无不骇然。
而更令众人震惊的是,跟在李怀身后的李瑞竟突然抱住了父亲,口中大叫:“放手,还要作恶吗?”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到,那李怀手中竟牵着一根绳索,而绳索斜斜的走向正是陡坡的顶部。
高高的陡坡上码放着一排排的大石,一道木栅拦在大石下面。毋庸置疑,李怀手中的绳索正是开启木栅的机关,一旦木栅开启,乱石纷飞,这平台上的人顷刻间便会荡然无存,看到如此凶险的场景,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怀还在奋力挣扎,而李瑞更如疯了一般,紧扣着双手死命不放。
还是那句话,李怀毕竟是李怀,他突然大叫一声,猛然挣脱了李瑞的双手,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随着一声惊叫,他在最不该失足的地方一步踏向了深谷。
“嗖!”冯正星的残剑脱手而出,那凌空的残剑闪着精光斩向剧烈抖动的绳索,所有人的心也都随着那剑光在浮沉,翻滚……
绳索终于停止了抖动,而李怀也跌入了深深的山谷,一时间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早已心疲力竭的李瑞艰难地转过身,那眼中是难以名状的悲凉,一蓬乱发散披在双肩,他仿佛突然间颓废如沧桑老者。
“贤侄,你……”柳儒雅惊愕地望着李瑞,一时竟没了合适的言语。
李瑞面向冯正星,一字一顿道:“正星兄弟,宁儿和孩子在晋安的水宁寨,就托付给你和柳嫣了。答应我!”
“林兄,错不在你,万万不可,樊姐姐和孩子还在家中盼着你,你……你不该……”冯正星哽咽着,脚下悄悄的向前挪着。
李瑞凄然一笑:“这世间已容我不得,家父虽恶,但终不应毙于亲子之手,我去了!”
纵身一跃,李瑞陡然跌向了幽深的山谷。
“林兄,我答应你!!!”
“谢……谢……”
……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