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沧桑,几经生死,柳嫣终于迎回了冯正星,他哭了,又笑了,所有人都笑了。
此时他们二人正站在水宁寨一户农家门前。
一个童儿正蹲在门内,见有人来便怯怯的问:“姑姑找谁?”
柳嫣蹲下身,爱抚地看着童儿,柔声道:“姑姑是亲戚,去叫妈妈来。”
当樊宁出现在门口时,一双秀目顿时绽出光彩,“柳嫣,真的是你!”两姐妹紧紧地拥在一起,合着兴奋,合着泪水。
“我是冯正星,也是周童。”
樊宁笑道:“冯家三公子!我还以为把你吓跑了,弄丢了,没想到你这么鬼!”
“你们怎么来了?”毕竟是女人,他渐渐诧异起来。
“林兄不在了,我们来接你回家。”长痛不如短痛,早晚都要面对。“你须想看些,还有孩子要你照顾!”冯正星黯然道。
惊痛攻心,樊宁只愣了一下,随即喊了声“瑞哥”便直挺挺的昏了过去。
冯正星早有警觉,急忙把备好的药粉涂在樊宁的鼻翼下,吩咐柳嫣解开领口,脱下鞋袜。
良久,樊宁的眼皮动了,手脚也渐渐活泛起来,随着泊泊而出的泪水,他终于醒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柳嫣嗔怪地拍了一下冯正星。
冯正星像是着了魔一般,完全没理会柳嫣的责怪,一双眼仍直直地看着一个地方。
那是樊宁的一只脚,一只左脚,那脚背上分明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明晃晃的印在那里。
他眼含热泪兀自哽咽道:“师父,我到底还是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柳嫣被他怪异的神情弄得一头雾水。
……
“樊师叔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看着冯正星,樊宁微微蹙了下眉头:“兄弟如何有此一问?”
冯正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樊宁轻轻摇了摇头,合上眼,似乎陷入了沉思。
“……”
她终于睁开眼,幽幽道:“我没见过娘亲,父亲说我是他哥哥的女儿,我亲生的父亲早就没了。”
“你本名是周宇馨,小名馨儿……”
……
西山松岗下,邹文渊墓前。
樊宁有生第一次见到了父亲,却是在这厚厚的墓土之下。当年父亲携着她远涉千里,却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任何印迹,可她知道,在老人的心中她又是何等的重要,以至在临死前仍念念不忘。
她心中悲痛交替,既为生父也为养父,他们本是兄弟,却为奸人所惑,势如水火。
好在,养父在临死前已豁然警醒,那份血书上的一瞥一横岂不正是“邹鄒”字的开头。
终于了却了师父的心愿,冯正星却依然无法轻松,他知道,这并不是全部。
“我们都老了!”站在老朋友墓前,柳儒雅感慨万千:“曹公曾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可无论志在千里亦或壮心不已,说白了也只能是跃跃欲试,剩下的还是‘无奈’二字。”
是啊!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任谁也不能豁免,柳伯父这番感慨岂不是正在提醒我们,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越过高山,越过江河,那里有师门的家园,祖先的宗庙,此时此刻,他们和它们又是怎样一番境况……
而我们,能等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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