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尹青梅最先反应过来,她没听到两人之前的谈话,生怕是尹东城又什么时候惹到了沈驷,让沈驷误以为他们父子两人今日是兴师问罪来的,连忙解释,“这事儿是我疏忽了,成婚已经这么多日,却一直忘了习俗,没有和相公一起回家去看看您,还请爹您不要责怪。”

尹东城一听,连忙顺着话说道:“没什么没什么,谁看谁不是一样呢?爹只要知道,你们两个过得好,这就行了!”

沈驷何等聪明?从他们两个人的言谈之中,立即发现了自己疏忽的东西。从前是他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又怎么可能装糊涂?

沈驷说:“不不不,这是我的错,我的错!老泰山,是我疏忽了。明日,我一定带着梅儿上门探望二老。日后,也会记得时常让梅儿回家去探望。”

这回轮到尹东城懵了,他看看沈驷,又看看尹青梅。一时间,竟不知道沈驷到底是在说反话,还是干脆是认真的。

尹青梅也还摸不准沈驷的脾气,并不敢轻易去猜。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沈驷不明所以,只能换个话题,他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小舅子尹青溪的身上。

“老泰山,今日带令公子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沈驷问道,“我们是翁婿,如果有什么事情,大可以坦言无妨。办不办成是另说,但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

尹东城看了眼一直老老实实站在身后的儿子,叹了口气,对沈驷说:“贤婿啊,你也知道,我这儿子,不成器。养在家中,都被我惯坏了。也是我太溺爱他,才让他至今一事无成,还落得如今半步不能再入科举正途的下场。当日婚宴上,我说的话,虽然有赌气的成分在,但也并非都是在赌气。与其说,我希望梅儿日后能多照拂溪儿,却不如说,想请你帮我这个忙,帮我多多教导一下溪儿。”

“我?教导?”沈驷疑惑,“老泰山,你莫不是糊涂了?我一介衙役,能教导他什么?难不成,将他也带进府衙吗?”

尹东城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见他着实犹豫不决,沈驷笑笑,“你我之前虽有嫌隙,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就算是看在梅儿的份儿上,我们也是一家人。老泰山,我们总是这般不和,岂不是让梅儿难做吗?我说的对吧?”

尹东城狠狠心,咬咬牙,顺势竟真的将他的打算全盘托出。

本以为以沈驷之前对他的厌恶,还有他的此次算计,沈驷最起码也绝对会拒绝。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说出这番话之后,沈驷却露出了如释重负一般的笑容。

沈驷将身子靠向椅背,笑着摇摇头,“老泰山,有这种想法,你倒是早说啊!”

“啊?”尹东城不禁奇怪,“你……你不反对?”

沈驷摊开手,“我为什么要反对?你看我像是要接手你家粮行的意思吗?”

“那你当日……”尹东城实在是理解不了沈驷的心思。

沈驷说:“当日,一则是为梅儿鸣不平,二则也是当时意气未平,对你的做法有些看不惯而已。所以,才弄出这么一遭!其实,说实在话,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都跟我商量着来,也不至于闹出这些误会了。我这个人,最讨厌两件事,一件是被人摆布,一件是搅我清静,你恰巧占全了。当日我们还不是一家人,我难道还不该有所报复吗?”

尹东城听了这番话,不禁摇头叹气,“若早知如此,我纠结那么久做什么呢?”

说到这里,他也笑了,觉得自己还真是傻的可以。这么多年,到底是在争抢什么呢?把自己搭进去,也把儿子搭进去,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尽数失去了。

不过,这会儿再伤春悲秋肯定没什么意义了,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现在可以摒弃前嫌,尹东城也不认为沈驷会去帮他儿子重新获得科举入仕的机会。说那些,也就理所当然的晚了。

尹东城调整心态,对沈驷的笑容却不自觉地发自内心,他说道:“贤婿,既然如此,我让溪儿留在你这里,你帮我教导,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沈驷说:“留在我这儿没什么问题,但我这个人,没什么教导旁人的耐心,也没那个能力。老泰山若执意,留下他当然可以。但我不保证会教他,也不保证把他教会。”

能够让沈驷心甘情愿的把人留下,尹东城已经满足,至于旁的,有尹青梅看着,他也不觉得此时的沈驷会给尹青溪多少苦吃。

故而,尹东城信誓旦旦的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

好吧,又是一个‘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沈驷其实挺喜欢这句话的。他是修道出身,相信诺不能轻许,出口即为因果这种事情。能够让对方说教好教坏不关你的事情,他自然乐得清闲。

沈驷点点头,“那好吧,既然如此,就留下吧。等靖观回来,我让他帮忙收拾间屋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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