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静斋原属皇家,修缮规模本就高于一般的庵堂,特别是后院的客房,为了避嫌,隔了三处小院。正中一间,原想应是祁常逡所居,却传来一阵木鱼声,诵经声伴着熟悉的香味层层传递出来。不禁让王夫归回想起小的时候,成王妃也是经常安安静静的守在王府里的庵堂里,庵堂也是除了自己的小院外,王府里唯一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地方,成王妃填补了儿时的他对于母爱的空缺,不同于母亲的坚韧,成王妃的笑容一直都是温柔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越靠越近。

“母亲,眼下,可能只能委屈您久居此处了。”原以为下面的庵堂里只有老王妃一人,没曾想传来了祁常逡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跋扈,语气里透着陌生的沉稳。木鱼声停了下来,“母亲都明白,难为的是你……还有城儿,可怜的孩子,不知道流落在何处”老王妃话语里已略有抽泣声。“母亲切勿忧心,父王从小教我不与他亲近,就是担心他会受王府牵连,被皇上猜忌,明里暗里,他如今都是天涯孤客,相信凭他那坚韧的性子,在江湖上也能很好的照顾自己的。”祁常逡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愿他不要记恨于我。至于我,父王临走前也早就交待,身在帝王家,能保一个衣食无忧,已实属难得。身外之外、浮华之名,舍去了就舍去了,我和清婉就陪您一起在这庵堂,挺好!”听得这话,王夫归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身形不稳,脚底的瓦片发出了声响。“谁!”祁常逡忙护住母亲,躲向神龛一旁,“也罢,倘若是来取我性命的,冲我来吧,只愿,能容我母亲和妻子安静的生活下去。”祁常逡把手里的剑甩向一边,为了维护纨绔王公的形象,虽然他也拜师学过武功,却从未认真学习过,手里的佩剑从来都只是装饰。而在刚刚祁常逡高呼过后,也并未有家丁或者护院赶来,想必,这里也并未有安排。王夫归轻声跃下,并未进门,在门外站立了片刻后,跪下行了几个大礼后,从手上褪下老王妃当年送给他的一串佛珠,放在门口,转身离去。

回廊下一壶酒,伴着月色,王夫归也是颇有释然之感,想得成王如此英雄人物,怎得会容得长子如此昏庸。一切的用心良苦,也为他这个局内人考虑深远!亏得他还自以为高义的只有自己,却不曾想,自己才是深受恩惠之人。

冬去春来,转眼,檐下的小树也冒了新芽。没有外人打扰的日子,过的很快也很安逸。小药母亲依旧是无知无觉的躺着,只是眉发添了些白色。倒是小药,整个冬日里,就没有一些个舒服的时候,身体是越发的虚弱,好在是今日添了些暖阳,整个人也连带着有了些精神气。行装早已置办的七七八八,几人计划着按照花子的想法,扮做往来的行商出城,一方面身在王城脚下,几人还是低调为上,另一方面,花子也为小药置办了很多的药材防身。临行之前,白无把小药喊进了里间,说道:“想必花子那边的切口和联系方式都跟你们交待过了,为防万一,你可寻着这个标记,着人向我托话。”白无递给小药一张素净的帕子,支开帕子仔细看,左下角处绣着一朵伴生莲花,图案似曾相识。“这图案,可是那旗子上的……”小药脑海里飘过刚到此处时,那一面面雨水里吹打的旗子。“是的,你记着就好。”白无并未多做解释,说完,就带头走了出去。小药心下略有感伤,“既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顾缘何沦落”,仔细的叠好手帕,收进腰间,跟着白无走了出去。

“他们已经出城了吗?”城楼上,祁文奕背手而立,目光看向远方,眼神中颇有深意。“是的”。得到肯定回复后,祁文奕摆摆手,后面的人影立刻退了下去。高楼孤影,夕阳远去,古来帝王心思不容猜忌,祁七站在城楼下,看着被夕阳拉长的阴影,恍然未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身后贴身而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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