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高和老板心知肚明咋回事。老高只不过不想和老汉坐到一起吃饭,视觉和嗅觉都不好,影响食欲。但是老高的蹲功不行,圪蹴么有两分钟就会腿麻。

可能是老汉的牙口不太好,也可能是羊肉的筋筋太多。等老高咥完了一大碗油泼面,一瘸一拐的回到座位上,老汉还么有咥完饺子。老高一边擦嘴一边又问:“伯,刚才说那活儿你干不干?我要给主事的人打电话呢。”

“干,离你不远我就干。”

“不远,半里地!”老高纳闷老汉总是强调离自己远不远干啥,也许是害怕陌生的地方,缺少安全感吧。

“行,那你打吧!”

得到了老汉的允诺,老高给李校长拨通了电话。老李听到老高的介绍,十分高兴,满口答应,让快些子来。明儿个黑了,高一、二年级的娃娃来了,直接就上岗,现在那个管理员让去高三呆着。不过,有一点老高么有敢说,老汉算是个乞丐吧!

“伯,说好了,明儿个黑了就上班,一月一千二,管三顿饭,一干两稀,馍管饱,住学校宿舍,两班倒,么有节假日,跟着娃娃走,娃娃休息你休息,娃娃不休息,你就一直上。”

“行,只要离你不远就行。”老汉又强调了一遍。

老高结了账准备走人,结果老汉坐着不动。老高问:“伯,你咋咧!么咥饱?”

“酒还么有拿来呢!”

老高看了老板一眼,老板摇了摇头,从背后的酒架子上取了一瓶子最便宜的老村长给了老高,使了个眼色,意思他是故意忘了的,想给老高省几块钱,谁知道老汉这么精。

老高二次付了帐,自己宽慰自己道:“可怜人,么见过世面,么见过东西,理解。”

老汉打着饱嗝,满嘴油泼辣子,接过老高手里的酒瓶子,呲着牙喜咪咪的就出去了。老高告别了老板出门就去撵。

老高喊:“伯,你去哪达?”

“桥底下,拿被褥去。”

老高立在饭店门口等老汉。老高摸出一根烟,刚点上,面馆老板也出来了,老高给了老板一根,两人一块儿抽着。老板说:“哥,你这是做啥哩,老汉天天跪在天桥上要钱,都半年了。城管半夜拉走了,自个儿又走回来,就认这达,可能风水好吧,黑了经常见就睡桥底下,有时候不见,也知不道去哪达胡浪咧,有时候还跟流浪狗在一瘩,你不嫌那日脏?”

老高说:“我大活着的时候经常说,地主家里过事也要留一桌子给要饭的呢,我问为啥,我大说,这些人往往就是菩萨变的。我也不太相信,不过就全当扶贫,全当积善行德哩。”

老板说:“哥真是个好人,不过那日脏的样子,你咋带回去么?我听你刚才打电话还给他寻了个活儿,你就不嫌人家说你。”

“你不说我还么有注意。”老高想了想,“么事,我等一下带他去趟澡堂子,一洗一涮就么事了。”

“那你还得准备一身衣裳。”

“屋里有,谁屋里现在么有几身多余的衣裳。”老高想到了张桂花殁了的老汉。上次尿盆子倒湿了老高的衣裳,张桂花还给老高寻过一身,只不过老高嫌晦气么有穿,这次刚好用上。

“哥,你才是活菩萨。以后来吃饭我都给你打个八折。”

老高笑了笑,说:“看来你也是个活菩萨,一碗面也么有几块钱,八折不八折,我就不要了,你这达有么有不穿的旧衣服,给我拿一身,我的还要回屋里取哩,一会儿洗完澡给老汉先换上。”

老板也笑了笑,说:“行么,我也学着哥哥当一回活菩萨。”

俩人的烟抽完了,不约而同的将烟把儿往地上一撂,深吸了一下喉咙,清了清嗓子,吐了一口浓痰,拿鞋底底一跐,彼此又笑了笑。

老板上二楼卧室去拿衣裳,老高远远的看着老汉背着个黑铺盖卷卷慢慢走了过来,手里还提这个酒瓶瓶。

老高突然寻思:“老汉刚才不是被车撞了吗?咋走着好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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