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芙从进门到坐在这里,虽说用时不过几刻,可这苏夫人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人看法,温文有礼,知进退,治理有方,八面玲珑,能说会道,面上看不出喜乐,对着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说出来的话却无不打进人的心里头,既亲近又疏远,即便是有意冷落,怕也是让人感受不到的,她就是坐在那,笑脸盈盈,让旁人连句重话都说不得。

即便是见不到苏家当家人,卿芙也能够想到苏家大爷是个什么样子,这般的人家即便是有个什么腌臢之事,也只会处理的妥妥当当,叫世人察觉不了。

“呀,我说忘记什么事来着,今日早先就收到晟儿你的拜帖,我听你姨夫说现下你可是在皇上底下办事,前途无量,我想着就赶着趟回了你,哪成想,你们下午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大爷帮忙的?我虽做不得主,但大爷可紧着你们这些个小辈了,想来若是能够有我们能帮的,必是竭尽全力,要不,我带着你们去老太爷那边看看?老太爷平日里就在后院里种种花,你们来了,他或许高兴的不得了呢。”苏夫人说着说着,便起了身,眼见着就要唤丫鬟进来去通知苏家老太爷。

“苏姨,不是什么大事,可不用打扰老太爷,我们这群人聒噪的很,我们现下还在查案,等案子结了,再专门拜访老太爷。”盛晟如是说道。

“哦?是个什么案子?”苏夫人轻声问道,坐回了位子,朝着门口进来的丫鬟摆了摆手。拿起还未喝完的茶,手中一顿。

“也是,估摸着也不好透露。”苏夫人轻笑。

“那不知三位大人有何事?什么事能够查到我们苏府了?”苏夫人话语一转,捻在手里的盖子“砰”的一下盖在了茶杯上,发出一声轻响。

“我们这苏府,你们进来也是看见了的,从外院到内院,哪一个丫鬟婆子小厮不是清清白白的?但凡身上有一丁点儿事,我们苏府都是容不得的。莫说牵涉进你们的案子,就是自家出了点问题都得掂量掂量。”苏夫人还是温温柔柔的说话,可这回却带着凉意。

“不过,我们苏府也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这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在背后嚼舌根,在外头非要败坏我们的名声,那我这张脸皮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只得舔着脸进宫与苏昭仪说道说道了。你们说呢?”苏夫人轻飘飘的看了眼三人。

沈苇苇差点儿笑出声,她略低头,并没有与苏夫人进行眼神交流。这苏家大夫人还真是有趣的很,就凭苏家现在的地位,甭说他们下午来的,就算是跟着拜帖一起来,怕也是能够知晓他们三人在查些什么,更何况最近这案子朝廷可是盯的紧,这些个家族莫说不知晓,怕是连这案子里的细节都摸索清楚了。

沈苇苇脑海里隐隐约约的浮现一个穿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面上古板,从来都是安静的站在后排,皇上说好,他便附和,皇上说不好,便保持沉默。再看看眼前这个从进来开始又给糖,又打几棒的苏夫人,也难怪这么些年苏家在京城能够得圣上眷顾。

卿芙此时心里也是百转千回,她知晓今日苏家一趟必定不容易,确实没想到真的是踢到了块坚硬的石头上,苏夫人这一句接一句的话可不是在告诉他们,这案子有可能是他们查的方向错误了,苏家连下人都整治森严,更何况是主子?这查的若是正确的话,苏家必不会有什么怨言,但若是错了,可就别怪他们去宫里头告状了,那时候可不管他们是不是皇上的人了。她眼眸神色暗了暗,嘴角仍是挂着毫厘不差的微笑。卿芙看着苏夫人,眼底满是澄澈,并没有回复,这事儿总归是轮不到她与沈大人插话的。

“苏姨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们了,不过是个小打小闹的部罢了,我们也是奉皇上旨意。苏姨若是有疑问大可问问皇上,我们也是很无奈。”盛晟仍是那般样子,他说道。

“况且我们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哪里来的那么多弯弯道道,不过是来找府上的大公子问几句话。”盛晟继续说道。

苏夫人不说话,她看了看盛晟,仅是几息,她说道,“也罢,你们要找嘉州,那便去吧,穗儿。”

苏夫人又说,“嘉州这些个日子因着秋季放榜又未选上,脾气不是很好,望几位多担待点。”

见一个婆子走进来,在苏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苏夫人点点头,“我这儿现下也走不开,若是有事需要我,可以叫穗儿,我就不送你们过去了。”

“叨扰苏姨了。”

“谢苏夫人。”

“麻烦苏夫人了。”三人这才又跟着穗儿往苏嘉州院子走去。

倒不是他们不直接找苏嘉州,而是他们根本找不见苏嘉州。

现在的苏夫人并非苏大爷的原配,而是续弦,虽说是续弦,但是却处处周到,对待原配的儿子更是好的不得了,嘘寒问暖,可谓亲母。

苏嘉州此人,三岁丧母,现下不过二十五六,十五岁那年便成了举人,可谓风光无限,或许是运道的问题,他屡次三番参加科举,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现下找不到他,便是今年殿试他又再一次的失误。说来,凡是见着苏嘉州的人都说此人性格颇为开朗、乐善好施,虽是苏家嫡长子却没有纨绔子弟的坏习,广泛结交好友,常帮读书人,这样的人即便是在他人面前杀了人或许也会让人觉得应是邪佞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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