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茽看着这四人在自己面前伏头做小,心情却没有半分起跃,甚至是略有苦涩的。
原来之前的自己居然就是被这么一群人打的形容狼狈,只能抱头紧咬着牙,毫无还手之力,真是可怜又可笑……
阮卿茽将匕首在阮桕胸前的衣服上擦干净,入鞘后利落起身,将丢在一旁的伞又执起,声线没有起伏:“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我虽放过你们这一次,却别想着再来找麻烦,下一次要的便是你们的命了。”
如听圣旨,三人不顾腿间疼痛,立马便来扶阮桕,四人一行没有半句废话退得干干净净。
而这处甬道已经与刚才别无二致了,那点点血色很快被冲的没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场大雨里,阮卿茽满腹恨意地撑伞走来,却是平着心绪走回去,雨帘里,那个瘦高身影也随着夜幕的降临缓缓隐去……
阮府里四房的折晖苑一向是最僻静的住处,而其中的东角上一个小跨院更是冷寂无声,如今已是戌时三刻,天色暗的彻底,不像别处的早就点上了烛火,跨院仍是黑黢黢的,不熟悉的怕是都要以为是没人住的废弃院子。
这个院子是阮卿茽的从小到大住的地方,他还没有回来,本就没有下人把他当正经主子,自然也就没人进出了。
而谁也不知道这不起眼的院子里,其实还有一个人。
他气息微弱,此时正平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多数时间里连动弹都不动弹一下,不似活物,彷佛与这环境融为了一体。
阮卿茽从学堂那处甬道过来,单手撑着伞似个游魂般行走,身边不断走过的下人们也像是没看到这个主子一样,直直地走过,连停顿一下都不曾。
而阮卿茽也习惯了,伞压得低,他看到得也只有伞下的那三分地,一路晃荡到折晖苑门口,才终于被个声音叫住了。
“三少爷!”
恍惚着回过身来,廊柱后头掩着的是着青色比甲的小环,薇儿房里的人。
阮卿茽眼里带了光亮,环视一周,并无其他人在,又略失落了。
移步上前:“小环,是薇儿有什么事吗?”
小环从身后拿出个小包袱来,口中道:“小姐说三少爷好久没露面了,怕您又短了什么,让我来给您送东西。”
阮卿茽有些不好意思:“日子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哪里会有真正缺得紧的,倒是不必劳烦薇儿给我准备这些东西。”
小环看着他并没有接过的意思,心里一急:“小姐说,您一定是要收下的,且这些不是什么贵重的,不过是些针线类东西罢了,只是份心意。”
说着都要往阮卿茽怀里塞去,却不小心碰到他湿冷的袖子,光线暗淡,小环之前并没有注意到,此刻细细一看,才发现阮卿茽全身都湿透的。惊讶道:“三少爷,您怎么穿这样的湿衣服?”
阮卿茽掩饰道:“风雨大了些,被淋的。”
对这个理由小环是怀疑的,但到底没问出来,只是道:“那三少爷以后小心点,虽然快入夏了,但惹得寒风入体也是不好,若是您生病了,小姐也是会担心的。”
她会担心……对,她说是自己亲人了,也必是会关心自己的。
阮卿茽一路以来彷徨的心仿佛安定了下来,伸手接过包袱,说道:“好,以后会注意的,且我收下了,替我谢谢薇儿。”
小环见他终于接过,也是松了一口气,屈身一福:“是,奴婢退下了。”见得阮卿茽颔首后,退着步子回去了。
阮卿茽是回到自己院子里后,才发现包袱里头还有三十两碎银,一时静默,心中却是暖意浓浓。
烧火熬了药,阮卿茽端着托盘进了卧房,将床头的蜡烛点起,微弱的烛光映照在床上那个同样微弱的男人脸上,泛着略恐怖的青白之色。
阮卿茽又将药碗端至床前:“丘叔,起来喝药吧。”
名唤丘叔的男子终于睁开了眼,转头看着旁边的少年,微微一笑:“这药喝不喝都没什么妨碍了,我知我已经时日无多了,你倒也不用费这些个功夫了。”
阮卿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喝药不过是为了心中好受些,自己三个月前将他扛回来时,就已经是命悬一线,如今能拖这么久,都已算是极限。
但阮卿茽并不会劝解人,只是端着药碗默默不语。
丘叔强撑着略起了身,伸手接过碗一饮而尽,入口干涩辛辣,他却眉头都没动一下。
闭眸缓了一会儿,看着昏暗光线中的瘦削但坚毅的少年,丘叔缓缓道:“今日,你去惩治之前打你的人了?”
“是。”
“我知道你对他们的恨意,结果怎么样,将他们全都杀了?”语气仍是平缓,提起杀人彷佛像在说宰鸡一般稀疏平常。
“没有,我放过他们了。”语气没有起伏。
丘叔闻言似有惊讶:“你是怕杀了会有麻烦?”
“不是,只是觉得杀了也没意思。”
“唔……倒是想法不一样。不过他们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小子,也干不成什么大事,你这次震慑住了他们,以后便不会再来惹你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