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茽没有接话,默默将药碗放回桌上,又折回来床边。

丘叔看向烛光及不到的黑暗角落:“你以后还在这地方待吗?”

“没有想去的地方,这里是我的家。”

嗤笑一声:“家?恐怕只是个住处罢!这么些天以来,我也算看清楚你的处境了,这么大的府里头你哪有亲人?”

“有,有一个。”阮卿茽面上终于有了表情,仿佛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这番变化,丘叔转头看了他一眼,带了细微的笑意道:“倒是比我好。不过你一直待在这是不行的,会埋没了你。”

“原本我都以为我要死了,又阴差阳错被你扛了回来,这三个月我没有半分气力地躺在床上,似个废人一般。这般如废物般活着没有丝毫意义,若不是对你有惜才之心,我早就自戕了。”

阮卿茽看着面色苍白但难掩激动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回望我这一生,从来没有什么意气的时候,倒是在这最后的时光里,让我开心了些许。”

丘叔眼睛亮起:“卿茽,你对于习武一项天资卓绝,我只能口授,你却能很好的融会贯通,越是后来,我越是惊喜。”眸中满是赞赏。

阮卿茽低头道:“丘叔谬赞了。”

床上的男子想伸出手来,拍拍这个已被自己看作徒弟的少年,却在中途上,胸口一阵的气血翻涌,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阮卿茽连忙替他抚着背,连连呕了好几口血,才终于平稳些。

丘叔闭着眼,顺气了好几盏茶时间,才开了口:“可惜我却无时日再教你了,以你的天赋不该是困在这儿的,我给你寻了另一个去处,你有意去吗?”

阮卿茽似在思考,自小以来自己都是默默无闻的,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同,直至丘叔来了以后。

如今乍要他选择,他未看过外头的世界,对此甚为迷茫。

“只有走出去,你以后才能不被人能踩在脚下,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你不想吗?”

阮卿茽目光凝起:“自然想的!”

丘叔笑容更深:“好,我走后你就去寻我一个好友,他会帮忙的。”

看着男人欣慰的笑意,阮卿茽想了想道:“丘叔,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这不重要,我经历事太多太杂了,你不必去了解,那些与你都无关,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那些恩恩怨怨到我死便为止了。卿茽,我只希望不要埋没了你的天资,当你能为这大霁朝做些什么的时候,就是我最开心的,因为这样的人才是我发掘的。”

阮卿茽被这一番话说的心中激荡,站起身端端正正地拱手作了个揖,语气沉稳:“是,我记下了。”

折晖苑东角上的这个小跨院,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起眼,这样大雨的深夜里,谁又能料到里面发生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

区别于阮卿茽房间里的昏暗的烛光,抟溪苑西跨院的房间里却是灯亮如昼,无他,只因阮渺薇还在“打夜工”。

子衿瞧着时间,又看向尚捧着本《经商论》歪在榻上的阮渺薇,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小姐,都快亥时(21点)了,您就歇歇吧,看太久可是会伤了眼睛的。”

阮渺薇有了反应,将书放到一边,搂了个浅紫色的迎枕起身:“这么快就亥时了。”

“小姐您自晚饭回来,就看着书没有动了,可爱惜些自己的身体啊!”子衿上前扶起。

被这么一说,阮渺薇仿佛才感觉到了眼睛的干涩,闭着揉了起来,又伸腰打出个呵切来,囔囔道:“那现在便洗漱罢,我困了。”

子衿连忙下去吩咐热水,取洗漱用品,一通下来在忙碌着。

阮渺薇只怡然地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忽又记起一件事,召了小环进来。

“包袱给出去了?”

小环恭恭敬敬:“是的,三少爷一开始还不受,好在终是拿回去了。”停了一会儿又道:“奴婢还发现个奇怪的事。”

阮渺薇仍是闭着眼,玩着迎枕上的穗子:“什么事。”

“那个时候,三少爷虽撑着伞,但他的衣服、头发都湿透了。我问起,他只说是风雨太大打湿的,不过奴婢瞧着不像,但到底也没追问了。”

阮渺薇手上停了停,将穗子丢到了一边,低吟道:“倒是有好久没见到他了,改天找个时间寻他说说话。”

复又吩咐小环:“你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再不来,我可是要睡着了。”

闭着的眼睛一直都没睁开过,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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