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哪里也没去,只是在小区附近的广场上坐一会儿,这是少年宫的广场,晚上十点多了,还许多小朋友在这里追逐嬉笑,夏夜的风轻柔地拂过脸庞,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声是那样的令人向往。

曾经他和梁雪也是在这样一个广场上无忧无虑地欢笑,那还是高中的时候,有天周末,他和一群男生在广场上玩轮滑,正玩的开心,忽然看到广场中央,有个女生也在玩轮滑,她玩的跟别人不一样。

别人都是一些炫酷夺目的招式,而她动作轻灵纤巧,在花桩上,一会儿轻点脚尖,一会儿回身旋转,飘飘洒洒,轻盈柔软,像跳芭蕾舞一样,洁白的连衣裙随风荡漾,白鸽在广场上纷纷扬扬,她抬起头,撩起被风吹乱的长发,露出一张白净小巧的脸庞。

那不是一张特别美艳的脸蛋,但那一刻让男生们的眼睛都看直了,一看到她抬起头,男生们突然勾肩搭背很不自然地哈哈说笑,她不明所以,看着众人,茫然迷惑,目光落在他身上,四目相对,她忽然害羞地笑,那么多人,她只看着他笑,大家都阴阳怪气地起哄,他呆了呆,什么也没说,突然转身跑了。

后来有好事者告诉他那是隔壁班的女生,叫梁雪,是艺术生,学舞蹈的,平时练舞在教室的时间比较少,所以他不认识。

不过虽然梁雪在学校的时间比较少,但之后他总是能遇到她,路上、食堂、球场,好像忽然之间全世界都是她的身影,其实人家并没有刻意出现,不过是他过于关注,就忽视了其他人,这样一来,可不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他知道她周末会去广场玩轮滑,也跟着去,时间久了,慢慢就找机会说上话了,一开始很害羞,话也不多,就只是单纯地一起玩,后来也没说什么话,只是一有空就默契地到广场上等待彼此的出现,然后笑着,各玩各的,心意相通,水到渠成,平时学业繁忙,不敢多想,高考后,才牵起她的手,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接下来就是异地四年,酸甜苦辣,不可名状。那时梁雪在大学里很多追求者,他很不安,经常坐火车去看她,一看到她身边献殷勤的男生,就很烦,他也不说,陪她玩半天就默默回来。

而梁雪也是,她有时候放假回家,会来学校找他,偶尔看到他身边的女同学,就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两人经常为这个吵架,其实那不过是社团的小伙伴而已,后来他明白了,就刻意与女生保持距离,这才渐渐好起来。

之后两人都习惯了大学生活,忙于学业,相安无事,只是夜深人静,思念深入骨髓,总想去见她,见不到想念的时候就去玩轮滑,所以千影之前才总是在体育馆遇到他一个人玩轮滑。

异地恋虽然很辛苦,但却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几经波折,毕业后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在一起,像心心念念的宝贝突然到手,每天都期待着回家抱着玩,就这样如胶似漆地过了两三个月,生活趋于平淡,像吃糖吃腻了一样,再也没有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了,两情相悦抵不过细水长流。

但他也不天天沉溺于儿女情长,情感的狂热平静下来之后,他就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工作上,做新闻记者,让他很有成就感。

可是后来工作也不顺心了,他调去做综艺了,天天做枯燥无聊的综艺节目,做的痛苦烦躁,但他也没有把坏情绪带回家,梁雪那时在舞蹈团每天跳舞跳的快快乐乐,回到家看到她笑眯眯的,他心情也好了很多,怕她跳舞太累了,就心甘情愿包揽了所有的家务。

但是好景不长,半年前,梁雪跳舞受伤了,性情大变,整天哭哭啼啼,动不动就摔东西发脾气,他知道她心情不好,好言好语哄着,可她伤好了之后,还这样,而且更过分,在家养伤期间,她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越来越娇气,公主病一堆,整天以剧中好男友的标准要求他,稍有不如意,就指责他是负心汉。

弄得他下班都不想回家了,周末更是可怕,两人同处一室,无处可躲,一点小事都能吵起来,然后冷战一整天,只是以往他不想浪费周末的休息时间,只想尽快结束争吵,每次都去哄她,可是今天他实在受不了了,他不想看见她。

曾经温婉动人的女孩,变得像泼妇一样,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美好。

想起往事,江望苦闷烦躁,拉开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当水喝,正喝着,忽然听到有人说话。

“哟,帅哥,一个人喝闷酒,多孤单,要不要人陪?”一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渔网袜,站在他面前搔首弄姿。

“滚!”

一罐没喝完的啤酒飞向了对面的垃圾桶,精准无误,咣当入桶,那女人吓了一跳,讪讪地走了,江望脸色阴沉,全程都没正经瞧一眼,又打开一罐啤酒继续喝。

梁雪还说他在外面有人了,真是可笑,他天天除了她,就只有工作,没时间也没心思想别的,至于那张照片,不过是毕业前轮滑社在操场上拍的集体照,他怀念那段岁月,洗出来后就随手放在抽屉里了,并没有刻意藏着,不知道梁雪什么时候看到了,之前也没问,今天竟然提起来了。

不过照片上那么多学妹,梁雪只说那个轮滑社的小学妹,他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照片上那么多女生,他只记得一个,那个朝气蓬勃、很好玩又有些害羞的小学妹,邱千影。

想起那个女孩,江望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努力压抑着,不愿去想,可是又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浏览起了从前的照片,相册里除了轮滑社的合照,并没有单独的她,好久没她的消息,他也不知道她怎样了,很想知道她的近况,于是又不受控制地点开了她的空间动态。

她今天刚好发了一条动态:想做一朵云,随心所欲,四处流浪。配图是天空的云朵,天空之下,是一排平花桩。

原来她在体育馆玩轮滑,不知道她为何想流浪,但江望看着那熟悉的场景,就仿佛回到了校园,于是忍不住又往下翻,没什么特别的动态,她这两年发的文字动态很少,发的最多的是风景图片,他又去翻她的相册,看到她发的一些轮滑视频,还有之前看过的网球视频,他很感兴趣,都点开细看。

网球视频里的她,穿着薄荷绿恤和白色短裤,像夏日的冰淇淋一样,清新干净,耳边的短发被风吹在脸上,她挥着球拍在球场上来回奔跑,砰砰的击球声回荡在天空,纤细的手臂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双腿上提,向上跃起,一个高高的网前扣杀,帅气潇洒,全场欢呼,她举着球拍挥舞着手臂对着镜头,开心地说:“哈,我又赢了!”

眼睛亮晶晶,像夜空中最亮的星,笑容灿烂,仿佛这热烈的夏天,她转身又奔跑在夏日的球场上,像孩子一样,生机勃勃,活力无限,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江望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微笑着看着视频中的她,看的心情舒畅,看完后,却又怅然若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心里空落落的,于是收起手机,坐在台阶上,望着夜空,默默地喝闷酒。

“江望?哟,好巧哦,果然是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

正喝着,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回头,原来是之前新闻栏目的同事。

“我……我家停电了,屋里太热,我在外面吹风,政哥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北京发展了吗?”江望笑着站起来打招呼。

“我来出差,顺便回趟家,我家就在咱们电视台附近,你又不是不知道,出来遛个弯就碰到你了,也是巧了,哦,也不巧,你也住在这里,哈哈。”政哥笑说。

政哥是江望之前新闻栏目的导师,三十多岁,长得胖胖的,风趣幽默,又学识渊博,很喜欢提携后辈,江望刚进去的时候,很受他的照顾,学到了很多东西,两人亦师亦友,关系很好,只是后来,团队解散,他去北京发展了,就没怎么联系了。

好久不见,两人都很惊喜,就坐在台阶上边喝啤酒边聊天,谈起近况来,政哥倒过的风生水起,听到江望在做喜剧综艺,很苦闷,觉得真是浪费人才,就向他抛来橄榄枝,邀请他去央视发展,他们正好缺一个纪录片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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