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熹对男女之分一直不甚明了,倒不是说身体的差异,而是指身份上的差距。
她是个女孩,但宁王府里从没有人跟她说过“你是个女孩,不能……”“你是个女孩,应该……”“你是个女子,跟男子不同”这些话。
她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愿意做什么做什么。只要不过分,只要不损人,夏瑾时和宁芳篱都会在合适的度里任她探索。
开始意识到男女之间有差别,是在七岁那年。青茗他们几个叔叔的孩子都去私塾念书了,宁昭熹没了人陪,同样也好奇不曾见过的东西,便也说要去读书。宁芳篱和夏瑾时允了,京里读书最好的地方自然是上书房皇子公主及权臣子弟读书的地方,两人就打了招呼把她送过去了。
宁芳篱是没多想,夏瑾时则是想看自己家的姑娘比别人家好多少。
上书房分成两半,男女分开,课程也不相同。
去的第一天,宁昭熹只顾着新奇,很是高兴。
第二天亦如此。
第三天、第四天……一连一旬,她终于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都只有女孩啊?男孩呢?书上的内容也怪怪的。”
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宁昭熹懵懂地问她的新朋友。她喜欢跟宁芳篱一起读书,故而已认识了不少字,女戒看得半知半解。
新朋友反而觉得诧异:“你怎么会这么问?”
“啊?我说错了吗?”
对方的眼神变得有些难言,先前也没看出来这新妹妹有点傻啊。“男女本就不一样,当然要分开啦。”
“是吗……”
她的问题没有被解答,也没有人愿意跟她解释这种明摆着的事情,只好回去问父母。
傍晚,夫妻俩听见这个问题都沉默了。
夏瑾时看了宁芳篱一眼,宁芳篱则搂着女儿一缕一缕顺她的头发。
异样的沉默让宁昭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她小小的嘴巴轻呼几口气,“娘亲,我说错话了吗?”
夏瑾时知道宁芳篱在想从前的事,一时心绪复杂。尽管他们两个人都觉得女子没有不如男子,可是其他人、这世道并非如此。就像她,男装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一朝变成女子的身份,其他人就像失忆一样只记得她的身份,忘了她种种作为。隐退,是主动,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妥协。
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夏瑾时不讲理地道:“我们家的昭熹,说什么都是对的。谁说你不对,打到他承认对为止。”
“……”宁昭熹忍不住翻白眼,吹了吹自己额前的刘海,“爹爹你又来了。”
夏瑾时笑,才要闹她,便见宁芳篱动唇欲说话。于是故作不快,“好好好,我不说,你听你娘说吧。”
宁芳篱闻言含笑瞪了他一眼。随后去低头问女儿,“你觉得,你和了之、丛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宁昭熹“嗯”了好长时间,才认真道:“除了长的不一样,我真想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了。”
宁芳篱目光闪了闪,故意引导:“那你觉得,会有什么事,是他们能做但你不能做的吗?”
宁昭熹两条小眉毛皱成扭曲的毛毛虫,绞尽脑汁地想,最后只想出一点:“我听说他们好像能娶媳妇,但是我不能?”
宁芳篱:“……”我万万没想到是这个。
夏瑾时蹙眉想了会,而后“啧”一声,“怎么不可以?娶媳妇不行,可以娶个丈夫,赘婿嘛!”
宁昭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真的可以吗?”
“可以!”夏瑾时底气十足。
“……理论上来讲确实是可以的。”宁芳篱缓缓道。
“那不就是没什么不一样了?”宁昭熹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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