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麻木,无神,烟霭般的水色浸在眼角,荡漾着浓沉的哀。
睁开眼睛的江予辰虚弱的仿佛要立刻散掉,周身萦绕着一抹深秋露极的青霜,整个人白若琉璃,了无生趣。
他就这么空洞而恍惚的望着寝殿的穹顶,眼角的泪一滴复一滴的流淌下来,不消片刻,狭长的凤尾便被浸泡在一片旖旎的湿红里,像破碎的海棠花,又像处子身上的胭脂血。
江予辰似乎总是不愿意去看身旁那个男人一眼,哪怕逼不得已望上一次也会快速的将脸偏向一处,近乎狼狈的去无视对方。
而这个男人似乎也早已见惯了他的这般冷视,一边痴情的凝望着他,一边扯过矮几上的丝帕轻柔的为他擦拭眼角的泪痕,说道:“这么想陪着他一块死呀!可我还没玩够呢!”
这一句包含着幽怨的话语,竟让江予辰屈辱难当,只见他闭上眼帘颤抖着哽咽道:“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会放过我?”
男人不厌其烦的为他擦拭着眼泪,微微的俯下身,将湿热的嘴唇贴合在他的耳畔,暧昧的说道:“简单,你让我做一次,就一次!”
说完,男人伸出湿润的舌尖细细的卷起江予辰的耳垂来。
江予辰在他绵缠的羞辱里,蓦地攥紧了掌下的被褥,用力到骨节发白。如果此时他还有气力,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与之拼命,可是一想到自己这具残破的身体,被他仿若戏弄般的折辱,就再也没了反抗的斗志。
男人见他不说话,极是阴寒的说了一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江予辰心跳如雷,浓沉的惕憟几欲凿毁他仅剩的残魂。
“你不用怕。”
男人许是看出了江予辰的悚惧与不愿,柔声说道:“我不会像那个废物一样弄疼你的,我喜欢,一点一点的雕琢,虽然你在我眼里已经很完美了,但还缺少了一点,惑人的妩媚。”
江予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透过他压抑着浓烈的欲望而略显沙哑的嗓音里,嗅到了一丝折辱的意味。
果不其然,一旁的矮几上不知何时陈列了一些上等的颜料,男人抬手捻起一只毛笔在红润的胭脂里沾了沾,随后修长的手指执着那沾满了胭脂的毛笔,在江予辰薄红的眼尾作起画来。
柔软的毛笔徐徐的拂过眼尾带来一阵触目惊心的微痒,江予辰虽然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他又在做什么阴晴不定的事,可是一想到即将映入眼帘的会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江予辰就恨不得自己立马瞎了。
男人绘画的技艺很是高超,寥寥几笔就晕染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那红莲不过一片指甲般大小,徐徐的坠在江予辰的凤尾处,像一粒殷红的美人钿。
“好了!”
男人依依不舍的放下毛笔,微凉的指尖轻轻的触在江予辰的面颊上,如痴如醉的说道:“你不知道此刻的你,多么的风华绝代啊!我真想,在你的身上做一辈子的画。”
江予辰仿佛瞬间碎在了这张冰冷的床上,不动不说,甚至连先前那些顽皮的眼泪都不再流了,他仿佛就此死去,没了呼吸,没了喜怒。
事实上,在男人的每一勾每一描的笔尖之下,江予辰就已经彻底死了。
曾经,他不愿接受这个偏执男人的爱,就被迫成了他猥亵与蹂躏的木偶,眼尾的一粒花又如何呢!他的肩头,他的脊背,乃至是隐蔽的腿根处都是这个男人临时起意的刺青。
他说过,就算是得不到,也要弄脏,弄残,让别人没有办法再去觊觎,再去偷盗。
自己只能永生永世做他的人。
一想到他对自己做过的那些恶事,江予辰就忍不住胃里犯呕,整个人几乎是愤怒的大睁着眼睛,梗着青筋密布的脖颈,恶狠狠的对着眼前的男人说道:“白宁!只要杀了我,这具身体任由你随意玩弄,你若还顾念着我们之间的情义,就别再活着的时候恶心我。”
仿若镜生的另一张脸,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戏谑的说道:“你都把一半的魂魄给他了,剩下的另一半留给我不好吗?为什么总是心心念念的要从我的身边逃开呢?”
这一句重复了百余遍的说辞彻底击碎了江予辰的愤怒,只见他无力的瘫软在被褥里,抬起纤瘦的胳膊遮住双眼,压抑而抽疼的痛哭起来,他说:“白宁,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不曾后悔救你,权当我还你一条命,可你为什么要这般强迫我,我只是谁也不想亏欠,我只想死,或许我就应该早点死,早一点从你们两个身边消失。”
白宁冷漠的望着身下的江予辰在哭,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霜冷的男人在失控。
可就算他哭的撕心裂肺又如何,终归这些眼泪都不是为了自己洒下的,他没必要为了这些脆弱而伤心,而心软。
是以白宁眸光深沉的盯着江予辰因抽噎而起伏的胸膛,胸腔里有什么蛰伏已久的东西开始破土而出了。
江予辰被他困在这里封印神力,日夜折磨,再加上他私自分割了一半魂魄保护着靖无月的残魂下了界,神元的流逝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抵御若火的侵蚀,现在的江予辰,已经与一个凡人没什么区别了。
白宁修长的手指轻车熟路的解开了江予辰的腰封,将那截堪堪挂住肩头的衣衫退了下去,温凉的指尖摸挲着肩颈处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刺青,没有什么温度的说道:“我对你的耐心,尽了。那就把你欠我的,今日都还了吧!”
江予辰知道他从来都不会逃得过这一天,该来的屈辱,该还的情债,他通通都要去还。
一己之私,反噬恶果!
那个大雪之夜的箴言,应验了。
“呵呵呵呵!”江予辰蓦地狞笑,嘶哑的喉咙滚着片片粗粝的刀剑。
天道哇!好个天道啊!
一己之私,反噬恶果!
一己之私,反噬恶果!
好个一己之私,反噬恶果
“哈哈哈哈!”江予辰挪开遮面的手臂,泪眼朦胧的看着这只弑杀的凤凰,视死如归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这一句朝思暮想的回答,骤然响彻在空寂的寝殿里,恍若凭空炸雷,惊天地变,白宁几乎是在用一种面见夙敌般的目光瞪视着他,整个人瞬间僵住,瞳孔收缩,难以置信的盯着榻上的江予辰那张冰白而颓美的俊颜。
他说什么?我答应你?
竟然是我答应你?
说不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多一些,还是暴风劲雨之下肆虐的仇恨更多一些,白宁几乎是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一双撑在江予辰身侧的手缓缓的捏成了一记重拳。
他就这样俯视着这个又哭又笑的男人许久,紧绷的俊颜蓦地露出瘆人的阴寒与血腥,他笑道:“你说的,可别后悔!”
说完,白宁不等江予辰回答便猛地伏下身来,捉住他的薄唇开始凶戾的肆虐与碾压。
他不是一心求死吗?
那我就把你做死在床上吧!
“撕拉”的裂锦之声瘆人的在殿中回响,江予辰在白宁疾风暴雨般的褫夺下,死心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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