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开着门,烟囱直直的冒着烟,钟意秋以为是义叔在做早饭,端着盆子进去打招呼,“义叔,早上----”
灶台前直挺挺站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拿着勺子在锅里搅,穿着白色的短袖汗衫和大短裤,鞋子也没穿,赤着一双大脚。
裸露在外的粗壮小腿上铺着茂盛的腿毛,钟意秋控制不住眼神的憋了好几眼,他第一次见到人的腿毛能长得像地毯一样。
他认出是昨晚半夜洗澡的那个柱子,因为这么高的人,并不常见。
听见声音,肖鸣夜转过头,他理着个短的不能再短的寸头,甚至能看见头皮,更显得眉目似雨后山河般清澈磅礴,皮肤晒得黝黑像是锻造后的玄铁。
一看就不好惹,钟意秋想。
“义叔出去了,叫我给你做饭”肖鸣夜一手惦着大铁勺一手插兜有些戏谑的说。
钟意秋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总是有点紧张,可能是身高带来的压迫,也可能是他从小到大的生存法则,见到这类一看就打不过的人,一定要躲着。
听出他声音里的调笑,不知道是调笑义叔专门找人给他做饭,还是调笑自己昨晚的冒失,钟意秋随意嗯了声,又补充一句谢谢,端着洗漱用品去了后院。
厨房门口用旧砖头垒着个墩子,上面放着块儿四方的木板,平时在这里吃早饭。
肖鸣夜炒了青椒,又从地上的大坛子里装了点咸菜,等端着粥出来时,钟意秋刚从房间里搬出两个小板凳放在桌子旁。
他一手端粥一手端菜,用脚踢了踢小板凳对钟意秋说,“这个我坐不了。”
钟意秋站在桌旁踌躇不决,他房间里只有两个小板凳,还有一个书桌前放的又沉又高的老式木椅,义叔房间有椅子,但是现在他不在,这样不经同意就进别人房间太不礼貌。
他垂着手想怎么解决,挪了一步又挪了回来。
肖鸣夜看他皱着眉像是思考什么大事,放下手里的碗,抬脚就推门进了义叔的房间搬出个椅子笃在桌子旁,也不看钟意秋,低着头说,“吃饭。”
钟意秋抿了下嘴,赶紧低着头进厨房盛粥。
有点高兴的发现和昨天不一样,煮的大米粥,这里的玉米是粗糙磨的,像是碜或者碴子,喝的他感觉刮嗓子。
两个人对着吃饭,钟意秋嘎嘣咬咸菜,肖鸣夜呼噜呼噜喝粥,谁也不理谁。
钟意秋先吃完自觉的去洗碗,打量厨房的构造想着怎么下手,地上放着个大水缸平时存水,没有洗碗的池子和下水道,洗碗水要装在泔水桶,满了再提出去倒掉。
他想这太麻烦了,不如把碗筷放到大盆里端到后院水井旁洗,脏水直接倒菜地里,多省事。
正站在灶台旁等肖鸣夜吃完,听见外面义叔叫他,先放下碗走了出去。
“这是郑校长,昨晚上回来,一早就要来看你”义叔笑着介绍身边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
“钟老师别见怪,这两天有事,一直在外面开会,慢待你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向钟意秋说,又和坐着喝粥的肖鸣夜打招呼,“肖老师回来了?”
肖鸣夜屁股也不抬一下,低着头嗯了一声算回答了。
郑校长大概四十多岁,黑胖的脸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是他戴了副圆圆的近视眼镜,每说一句话就不自觉的去扶眼睛,让他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
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义叔领着郑校长进屋,钟意秋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傻站着,义叔拍了拍他胳膊提示他跟上。
义叔泡了茶顺便带上门,郑校长才开口,“能把你争取到我们学校,不容易啊,以后还要靠钟老师多帮助。”
钟意秋紧张又无奈,坦诚的说,“郑校长过奖了,我没教过书,要向你们学习。”
“我们这儿条件苦,工资低,师范毕业的都想去县里、市里的学校,最差也想去镇里,学校17个老师,只有三个是正规师范毕业的,其他大部分是上了高中,但毕业的没几个,你来了,就是我们这儿学历最高的了”郑校长说。
“我也算高中毕业”,钟意秋挠了挠胳膊躲着眼神。
郑校长挥了挥手肯定到,“不一样,你考上那么好的大学,有真本事。”
关着门坐在屋子里,没一会钟意秋后背就沁出了汗,郑校长还吸溜的喝着热茶,看的他更热了。
“你工资六十八块五,是上面订好的,在我们学校算高的,每个月8号统一发,”郑校长这才进入正题,“吃住就在这儿,粮食大队出,你和袁校长他们一起吃,我们这儿呀,缺钱不缺粮。”
钟意秋很惊讶,他原本以为工资最多也就50块钱,他爸在市机械厂做技工十几年,今年工资才涨到一百多,他刚上班竟然就有六十八块五,真是既兴奋又惆怅。
自己又不会教书,会不会一个星期就被领导们发现了,后悔这六十八块五给的太冤?
郑校长喝了口茶推了推眼镜继续说:“对你来说,小学的课你应该是都能教,不过你学物理,估计更擅长理科,先带二年级数学课,你看行不行?”
钟意秋抿了抿嘴,想了想,正想开口问我能不能先教一年级?
还没说出口,义叔在旁边干咳了一声,说:“没事儿,就先带二年级吧,现在缺人,等他熟悉一段时间了再加别的课。”
“行,那就先这样”,郑校长站起来准备走,“吃了晌午饭,2点在学校办公室开会,现在呀,地里有活,快点开了会还能赶上下地。”
义叔送郑校长出院子,早上温柔的阳光从屋后投过来,把他的背影拉的瘦长,左腿无法在地上用力,影子一上一下,像是在阳光里轻轻的跳跃。
钟意秋站在门口发呆,还没回神。
小狗在葡萄架下来回转圈,用鼻子嗅着地上掉落的葡萄,遇见好的还会伸出舌头舔一舔,钟意秋看的挺有意思,站起来想过去和它玩一会。
刚从台阶上下来,想起来,忘记洗碗了!
肖鸣夜也不在院子里,房间门关着不像是有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钟意秋赶忙去厨房,一看,碗已经洗完了,整整齐齐的放在碗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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